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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L给骸子


1楼2012-07-25 14:16回复
    于是 不要C


    2楼2012-07-25 1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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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物质
      白兰•杰索×六道骸
      文/七十榆耳
      1.
      离多年以前海上那次巨大风暴的发生,已经过去了足够久的时间。
      这是世界版图中现存的少数没有名字的海域,没有久负盛名的航海家行经此处,也没有因为一场海难而声名大振。它的波浪安详着翻涌了多久,海岛上最古的那棵树已经画下多少年轮,谁也说不清楚。偶尔有轮船路过这里,水手们多半仰躺在甲板上晒太阳,他们喜欢阳光,却不愿花时间多看一眼海岛上的葱茏绿意。
      后来在我亲眼目睹海岛上的美景,并为水手们的有眼无珠发出愤慨的惊叹时,萨尔加斯夫人正在收拾小纹贝的手顿了一顿,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专心手中的活儿。她的动作轻巧而迅速,这些漂亮的小贝壳正是我们今天的晚餐。
      萨尔加斯夫人很快收拾完了这些小东西,转身向厨房走去。我在原地坐着,心里有点儿失望,原以为她会说些什么支持我的愤慨,但她好像根本没听见,那个突发的停顿就好像只是个错觉,并未真实地发生过。
      二十分钟后她回来了,白瓷盘里贝壳咧着嘴,嗞嗞冒着热气。
      我食欲大振,先她一步在桌前坐下来。
      “嘎——”
      齿间一声脆响,我还没来得及把食物咽下去,牙齿就被沙砾结结实实地磕了个正着。
      “……抱、抱歉。”
      趁萨尔加斯夫人还没发火我连忙道歉,这已经是这周以来第四次发生这样的事。萨尔加斯夫人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太太,有着一头海藻般卷曲的花白长发。要不是因为岛上只有这一间小屋,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愿在这里借宿的。
      她从鼻子里低低地哼出一声以作回应,好像并不准备计较。我只好如获大赦般地埋头苦干,不敢再发一言。
      最终这片沉默是被她打破的,在我全心全意解决最后一只贝壳的时候,她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开口了。
      “很多东西你看不见,但它还是存在。你不在意它,远离它,它还是存在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神好像突然飞到很远的地方,手腕上螺铀质的饰物闪着浑浊的光。
      我飞快地在脑内搜索了一下,问,
      “呃,您是说像暗物质那样的东西吗?”
      这样问完以后我开始感到后悔,突然意识到这个深居简出的老太太是几乎与外界隔绝的,她恐怕不太能理解我所指为何。
      “我是说这个岛。当然还有很多这样的东西,你看不见摸不着,其实是它们刻意藏起来不让你发现。你以为它不存在,对它而言又有什么影响呢?”
      “……诶…”
      萨尔加斯夫人的这段话我听得一知半解,只能似懂非懂地点头。我开始对她刮目相看,毕竟这种有微妙哲理感的话,总觉得不像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
      “喂,别用那种见了鬼的表情看我……很多年以前,当我第一次来到这个海岛的时候。我借宿的那家人,他们是这样告诉我的。”
      她这样说的时候,眼中又泛起那种遥远的光华来,通常人们在回忆什么重要的人和事时都会出现这样的表情,这在旁人看来是十分温暖的。
      萨尔加斯夫人好像非常担心被我误会什么,她闭了闭眼,做了一个长长的吐息的动作,突然就眼神明亮地看向我。
      “今天想给你讲个故事,愿意听吗。”
      这个自然无妨,我自小就最爱听故事。况且这句话看起来是个请求,口气却容不得我拒绝,我没多想,连忙答应下来。
      萨尔加斯夫人缓缓朝躺椅上靠去,眼中第三次出现了那种潮水来袭的神色来。
      ——“在你还没有出生在这个世界上,而我还是个行动自如的、不足十五岁的女孩的时候。”


      4楼2012-07-25 1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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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彭格列号的航行,在这海上的半个月之中顺利极了,并没有碰到任何意外。
        轮船行驶到这片无名之地的时候,六道骸独自一人站到了桅顶横木上。往常这个时候船桅边总是挤满了水手,天气再热也是一样。而现在他们全部投入到了轮船靠岸的工作中,分不开身来。
        六道骸的眼睛始终十分小心地侦察着大海,一路上太过顺利让初次出航的他感到蹊跷无比。尽管六道骸对航海了解得并不深,他接受任务的时候却没有半分迟疑。这片海域内某种神奇力量诱使磁场发生了异常,并且这种异常是间或的,某些时刻它们显得再正常不过。虽然目前还难以掌握并利用这种力量,但彭格列还是想先人一步将它占据,避免被其他好战者利用引发一些不必要的争斗。沢田纲吉想了好几天,就想出了这么个派人远渡驻守的办法。按理来说这是份不折不扣的苦差,分配到六道骸头上的时候沢田甚至一度以为会让他翻脸走人,却意外得到了对方的欣然应允。
        事实上六道骸是有私心的,他对黑手党一向有说不上来的排斥感,彭格列的这帮人虽然待他极好,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次能离他们远一点,倒是正好如了他的意。此前他已经打听过,此行的目的地虽然迷雾重重但有一派大美风光,这样看来能有这么一次公费旅游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甲板上传来高亢的欢呼声,六道骸知道八成已经成功抛锚。船身已经碇泊下来,他走下阶梯的时候也不再感到颠簸。他下来以后,看到船长和一众水手们在甲板上等待他,准备向他道别。
        “你就带这么点儿人呆在这么古怪的地方,没问题吧?”
        船长的老家在魁北克,讲起英语来嗓子里响着隆隆的鼻音。
        六道骸露出一个礼节性的笑容来。
        “啊,渡假而已,没必要兴师动众。”
        船长的眼中闪烁着赞许和惊讶的目光,他跟六道骸握手作别,然后宣布返航。
        六道骸站在岸边目送了船队一会儿,没多久他转身离开。在临时基地里基本安顿好之后,他终于有时间仔细打量这个将要生活至少半年的地方。走之前他带来了一些感兴趣的书和一套高级的渔具,这将是他未来半年内用以玩乐的全部家当。
        而当他专注于一则装备有锥形炮弹的后膛炮的介绍,感到精神振奋的时候,犬突然就急匆匆跑进他的房间来,说这会儿正有艘轮船正朝这边靠近,对方的身份不明。
        六道骸坐在那儿想了一会,没法确认这究竟是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马上决定亲自动身去会一会这个大胆的家伙。
        通常情况下这类行动是要请示彭格列总部的,然而这一次六道骸不愿让它变得开诚布公。这种想要让这次会面变得尽可能隐秘的感觉前所未有,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种预兆。
        此时天色已经向晚,暮色沉沉地倾覆下来。借着浑浊的夕阳和树林中大片阴翳的掩护,六道骸独自一人来到海岸边,月华如水,异常静谧的海滨的傍晚。
        随后,低沉的笛鸣和海浪愈加激烈的拍打声陆续在他耳边清晰起来,从黄昏中最亮处的那一点驶过来一艘轮船,它背着光,只能看见一个黝黑剪影。
        桅杆上方飘扬着米尔费欧雷的旗帜


        5楼2012-07-25 1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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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暴雨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倾盆而下的。
          没想到会在到达目的地的头一天就撞见暴雨。白兰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在心里骂了一句见鬼。他原本在船舱内极惬意地躺着,水手突然来报说前方目的地小岛上有个人。他心里一动,马上就兴致勃勃地赶到甲板上来。结果脚下还没站稳,就听见头顶上闷雷滚滚,下一秒自己就被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骤雨很快把眼睛糊得睁不开。
          在白兰率船队出海航行的近十年中,不是没有碰到过这种程度的雨,甚至有些时候对于长期找不到淡水供应的船员们来说这无疑是天赐的甘霖。但今天这场雨实在太诡异,没有任何骤雨前的征兆,也没有寻常的闷热感,白兰思来想去总觉得老天爷有那么几分刻意。
          后来白兰在把这段故事讲给另一人听的时候,收到对方意料中不怀好意的嘲弄。
          “你看嘛,贪心总是要遭到报应的。”
          紧接着说话的那人拔高了声调,又道
          “老天都不能包容你,相形之下你没觉得我要宽宏得多吗。”
          仔细想来这话虽然刻薄但说得半分不假,白兰一直以来自诩为罪大恶极之人。虽然米尔费欧雷是有名有号的船队,但他一直以来干的事与海盗从来没差。抢掠得到的钱财能用的用掉,暂时想不到用处的就掷入深深的海底。每当船队在白兰的领导下完成一次任务后,不出三天,就会迎来这样一次声势浩大的活动,被白兰本人戏称作“free captive”。此时如果离海岸近还会引起轰动的围观,男女老少许多双眼睛眈眈而视,好像下一秒它们就要夺眶而出,同那金银财宝一道沉入海底的淤泥中。
          不管这剩余的财宝价值连城与否,不管它们有价或无价,白兰从不因它的流失后悔心痛。他最享受的不过是抢掠别人所珍视之物的快意,和厮杀中的惊心动魄刀光剑影,惟有它们让他精神振奋。他常想,自己是为战斗而生的。这个几**和的年代他既然呆不下去,也不甘于沉寂,就要为自己亲手炮制出一个乌托邦来。
          不过这次他得到消息纯属偶然,在山德兰港的码头,等待船只调度的白兰一直密切关注着几个言谈诡秘的人。白兰突然就表现出极大的好奇心,他们看起来神秘兮兮的,到底在谈些什么呢。他是这样想的,也这样问了。对方大概是错把他当成自己人,把神秘海岛的谜团全盘托出,末了还问他一句你是哪个单位的负责什么活儿。白兰当时就笑了,又一时提不起编故事的兴致,也没多想,亲自动手放倒了这几人。事实上,直到最后他连那人提到的几个帮派的名字都没记住,听起来像生僻的高地荷兰语,又臭又长。
          白兰一向无心参与帮派之争,他打心里反感拉帮结派的乌合之众。然而另一方面他是渴求这股神秘力量的,或许在这渴求中好奇心占了更大的比重,但那也无关紧要。他想,自己没有的东西要靠自己的手去拿到,那才是永恒的,而别人给你的终是拿不稳,也拿不了一辈子——这也是战斗教给他的。
          然而眼看着雨势不消反涨,白兰开始相信这是老天爷决意要给他的贪心一个教训了。
          有手脚麻利的下属很快为风雨中凌乱的白兰大人找来了伞,他借着这荫庇终于有机会看清对岸那个人影了。总舵手担心大雨影响米尔费欧雷的航行早把马力加到了最大的限度,活塞也上到了八气压半。现在轮船几乎是全速前进,短短一段时间离岸边已经不足四分之一海里。
          黑乎乎的暮色里,岸边那人始终直挺挺的立着,他的衣服在不停地滴着水,一双眼明亮如星辰,死死地盯着米尔费欧雷号,白兰举着望远镜,发现他满脸都是似笑非笑的奇异神情。
          白兰朝船舷迈进了一步,正想要进一步看清那人的时候,听到对岸一阵激烈的机械声,下一秒,那人就把枪利索地举起,白兰一抬头,黑洞洞的枪口就撞上了自己。
          那人的右眼在这潮湿的夜气里呈现出灼红色,像最夺目的月华。


          6楼2012-07-25 1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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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等到六道骸再一次从昏迷中醒来,已经是数小时之后的事了。
            “我在哪。”
            六道骸瞪着白兰,语气和神情都不乏显而易见的戒备。
            天知道他大梦一醒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时有多么不可思议。浑身各关节简直像全体脱臼酸痛得仿佛不存在,左腿更是几近没有知觉。他侧头还能听到海浪哗啦啦的声音,猜测这是在一艘船的客舱里。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法解释他床边为什么会有个未曾谋面的男人正用无比不满的眼光紧紧盯着他,而且他的手还把自己攥得严严实实,就好像一放手他六道骸就能变身成风筝,飞它个无影无踪。
            这种戒备表现得太明显,白兰心知肚明,他偏着脑袋想了想:
            “我的船上。”
            “这样啊。”
            他看到六道骸了然的神色,然而至今为止这张脸上尚未表现出敌意。白兰猜想大概是因为天色太晚,又刚好背着光,他举枪射击的时候并没有看清自己的长相。否则现在六道骸早就应该拿出随身的瑞士军刀往他心脏捅过去了。
            “你在干什么。”
            白兰注意到六道骸在跟他讲话的时候几乎没有标点,他的问句都是语调平平,像责难,或许还有点嘲弄的意思。
            “我问你话呢——你在干什么。”
            对方又重复了一遍,说的时候异色的眼睛始终瞬也不瞬地看着白兰,左边的那只眼像极了一方普兰色的瓦。
            “什么干什么?”
            被劈头盖脸问得有点懵,白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然后六道骸的眼神动了动,他顺着六道骸的目光向下望去,落在他们两人至今还紧紧握着的手上。
            大事不好……被抓得太久手开始发麻了。
            白兰赶紧把手松开来,尽管他才是被动的那个。他原想解释些什么,然而自己都觉得没有说服力。他的手比起六道骸要大,手指也更长,握在一起的时候堪堪把对方的手纳入掌心,怎么看都像是个图谋不轨的恶棍。
            ——恶棍倒是不错,说他图谋不轨就有点冤枉了。
            白兰站起身来,在对方警示的目光下退得远了些,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
            “你的左腿受到炮弹的冲击,虽然看起来皮开肉绽五颜六色但是没有伤到关节,马尔台叫你静养,很快就能好——马尔台是这船上唯一的医生,他的话就是医嘱,劝你还是相信的好。”
            语毕他也不准备在这房间多留,朝门口走了过去。
            “喂,我不会感谢你的。”
            听到这话白兰马上就趔趄了一下,他差点当场摔倒。
            此时六道骸已经坐了起来,他的语气硬梆梆的,尾音又微妙地往上扬起,就好像随时准备给人一锤,事后再笑嘻嘻地看着受害者的狼狈相。
            “拿炮轰我的不就是你吗,怎么现在又心虚了。”
            白兰的眼睛倏地瞪大了,
            “你知道?”
            他的潜台词是你知道怎么刚刚没对我下手。把六道骸救上来的时候他几乎没收了他身上所有的武器,但是留下了那把瑞士军刀。白兰知道战士的骄傲是不容玷污的,现在如果他带走他的全部武器,就无疑是在践踏这样一名战士的尊严了。
            由此观之,他还是挺敬畏他的,虽然他们敌对。
            “你把我救上来,还留下了瑞士军刀。我欠你两个人情,不杀你,还只算还了一个。”
            白兰一听就笑了,他忍不住回过头又看了看那个腰挺得笔直的伤员。
            “好啊。那我等着下一个。”
            这样说完他把舱门合起来,心情惬意。总之就目前来看,一切不过不失。白兰快步往甲板上走,反正也没有想过要从这人口中听到致谢的话。
            ——况且对方带着伤被囚在自己的阵营中,来日方长,怎么看都是自己这边占了上风啊。
            


            7楼2012-07-25 1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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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六道骸开始觉得头疼,他都没察觉到,什么时候自己荣升为了首要目标,这种优厚待遇他还真是要不起。
              “骸君以为,有任何理由可以纵容一个阶下囚在自己的阵营里对手下大打出手,还要好酒好肉地护他个周全吗?”
              一句话点醒了六道骸,他难得反思起这半个月以来他的囚徒生涯,除了活动有点不方便,过得比外边还要滋润得多。
              他想着,笑了一下。他不介意奉陪到底,这跟玩游戏没什么两样,对手如果越强大,游戏才会越有趣。自小到大他都喜欢挑战,等着看最终谁先把底牌翻出来。
              公允地说,他们两人之间张力十足,所以双方都兴致勃勃。
              “所以说让你杀掉我,眼不见心不烦,我也乐得解脱。两全其美,你说好不好?”
              “好是好。”
              白兰微微牵起唇角,然后缓缓拉直,就这样立了半晌,似乎是笑了一笑。
              “可是我啊,不想看到你死去。”
              六道骸望着他,待对方说完这句话,他感到一阵由视神经蔓延开来的酸痛,烦躁无比。
              真要命啊。他想。
              他从来不把自己定位成好人,也没想过要成为伟大的人。所以在他过去的数十年里,他不做不愿做的事,用尽各种手段,得到想要得到的东西。日行一善在他看来是空谈,他是不屑于有一颗悲悯之心的. Arbitrariness,他不止一次地想,多巧啊,这个词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这些日子里他干了多少对的事,又犯了多少让人不齿的错。多么愚妄,对不对。坏人是要遭报应的,六道骸早就知道。而眼下,现世报来了。
              事后他想当时完全可以起身离去,然而当他置身其中的时候却没有办法说出白兰你是不是欠了我钱 ,没关系我不要你出利息这种玩笑话来,然后顺利地搪塞过去。白兰的神情带有一种奇异的专注,这就好像是下了什么束缚的禁令一样,在这样的注视之下,有那么一瞬间他确实是呆在原地没法动弹了。
              但是此刻浑身僵直的六道骸又忍不住想,什么意思呢,他说的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白兰发现对方突然不说话,冲他眨了眨眼睛。
              “你去洗个澡。”
              六道骸在原地站着没动,显然是没从刚才的打击中回过神来。
              “一身都是鱼味,你过来的时候肯定打翻了一个集装箱,说吧,我猜的对不对?”
              他看到六道骸的表情,就知道猜中了。那个人在偶尔卸下防备的时候,什么东西都会写在脸上。而此时对方正瞬也不瞬地看着他,眼睛深处流光溢彩。
              他终于还是想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口来,意外顺从地离开了。
              “对了,顺带一提,以后骸君的夜间看守,就由我亲自担任。”
              身后传来一声响动,白兰回头一看,不出意外地,六道骸被门槛狠狠地绊了一下。
              “那麻烦你了。”
              六道骸从鼻腔中哼出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向前走,这次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
              见鬼,这不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吗。
              


              10楼2012-07-25 1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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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六道骸离开了很久以后还没回到他的客舱,白兰往甲板上走,不出意外看见他在船头边站着,随行监视他的水手哆哆嗦嗦地,想催促又不敢出声。
                听到脚步声响起,那边的两人同时转过头来。水手一脸都是如获大赦的感激,而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六道骸,脸色黑得跟乌压压的夜空相比都不逊分毫。
                白兰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那水手三步并作两步逃也似的跑了。
                “晚上好,骸君,你在干什么?”
                他冲他笑,单刀直入。
                “看夜景,顺带吹海风。”六道骸不看他,却对着海面扬起一个笑,“人生苦短,及时行乐。那句话是不是这么说的?”
                “了不起的兴致。”白兰仍是盯住他的脸,半真半假地笑:
                “比起看风景,我更喜欢看你。”
                六道骸闻声回头看了他片刻,什么话也没说,开始往回走。
                到达船舱里面,六道骸敏捷地从护栏洞开的门口跨进来,他站在床侧解外衣,意外发现白兰也跟着跨进门来了。
                他用警示的眼神瞧着他,直到白兰在门口的椅子坐下。
                “骸君那种糟糕的眼神,有什么问题吗?”
                六道骸觉得头又开始痛了,他不耐烦地闭了闭眼。
                “所谓的亲自看守,就是船长大人毫无廉耻正大光明地进行视觉上的侵犯吗。”
                白兰马上就笑出声来,顺从地转过身去。
                “是我失礼了,请继续。”
                一切准备就绪,六道骸走到床边,用手遥指着沙发。
                “你睡那里。”
                白兰好笑而苦恼地看着这张短小的布艺沙发,就算他能在上面勉强躺稳,也完完全全翻身不得。
                他抬头看去,对面的六道骸一脸都是“给你地方睡就不错了怎么还敢挑三拣四”的严重不满,心里莫名生出些屈服。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他想,就伸手关掉灯,无比艰难地躺在了沙发上。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白兰感到自己神志依然一片清明顺带有点眼冒金星。他觉得屈着太难受,就稍稍翻了个身,没想到用力不当,扑通一声摔在地板上。
                不知道为什么,掉下来以后白兰脑中第一个念头竟然不是哪里受了伤,他担心刚刚那么大的响声,没准已经把入睡的六道骸吵醒了。
                “你怎么样。”
                听到床那头瓮声瓮气地问候,白兰想,果然是把他吵醒了。
                “啊……把你吵醒了?”
                “想得美,我根本没睡着。”
                紧接着听到床垫的弹簧发出混响声,然后是趿拉拖鞋的声音。六道骸翻身下来,走到了白兰身边。
                “赶紧起来啊,难道要我拉你吗。”
                夜色里六道骸的眼睛明亮,像星辰。白兰心里一动,在黑暗里胡乱摸索着沙发的所在,想借个力站起来。没想到真被六道骸言中,他一不小心就抓到了对方的手。
                出乎他意料的是,对方既没有说话也没有甩开他,意外好心地把他拉起来了。
                六道骸去开灯,灯亮的瞬间看见白兰在检查手臂的伤势,他远远地看见它们红红肿肿的,但没吭声。
                “你睡那里。”这一次他指着床。
                没等白兰反应过来,他把他手中的被子抢下,径自在沙发上躺下了。
                居然这么好心,白兰有点不敢置信。
                他朝床的方向走了两步,又走回来。
                “还是一起吧,反正足够大。”
                话还没说完,马上看到对方狠狠剜了他一眼,他就知道他想歪了。
                “保证不会动骸君一根毫毛,在骸君作为人质发挥出作用前都不会伤害你,我保证。”
                六道骸心里一动,他想,有福不享的才是傻瓜,他就答应了。
                两人并没有经过协商,六道骸睡在左侧,白兰在右,很默契。刚在床上躺下来,白兰就忍不住要揶揄对方几句。
                “骸君知道一种叫鱼虎的动物吗,是你的同类。”
                虽然知道从他口中讲不出什么好话来,六道骸还是忍不住好奇了一下,
                “那是什么。”
                “那个是印度洋特有的鱼,周身遍布着刺,生气的时候鼓起身子,变成一个刺球,是真正的海豪猪哦。”
                见对方侧过头去不再说话,白兰想,他八成是生气了。
                骸君。
                他用手指戳了戳。
                骸君。
                再戳。
                骸君骸君骸君……
                这次瞄准了对方的腰部……没记错的话六道骸好像是有点怕痒的。
                很……很痛啊混蛋白兰你在干什么!
                举起枕头砸向对方的头部,原本用力很大可是落下去都变得轻飘飘。即使这样两人却依然毫不懈怠举着巨大的枕头进行着这种无谓的战斗,就像一对相识很久的好朋友。
                ……就像好朋友。
                闹了一会儿,白兰听见对方打了个哈欠。
                “……好幼稚。”
                六道骸作势入睡,叫白兰去关灯。
                一反常态地,白兰说懒得去太远了,并向他道晚安催促他快点睡。
                六道骸裹着被子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
                “你是怕关了灯我睡不着。”
                对方没有吭声,也不知道是不是没听见,他就翻身面向白兰,
                “这个怪癖……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听到白兰轻笑,笑声在清冷的空气里打了个旋儿,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啊,请别介意。晚安,骸君。”
                


                11楼2012-07-25 1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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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太阳已经落下,剩下是海边的一片沉沉雾霭,和灯塔亘古的微光。
                  傍晚的海风开始吹过来,白兰在这海风中东倒西歪地站起来,六道骸背对着他,不说话。
                  白兰就想,他总是站到背着光的地方,把自己的表情藏得深深的,是喜是悲是嗔是怒,都叫他看不见。
                  而他的心也是一样,都埋在这沉沉无尽的夜色中去了。
                  “我花了三天时间查清楚这件事。我的时间很宝贵,今天找你核实完毕,我就要走了。”
                  六道骸头也不回地说着,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住。
                  “本来我没打算回来,但是恨还是要找对该恨的人,你说对不对。”
                  他回头看他,眼里有星辰。
                  白兰哑然,他只是点头。
                  “反正要走了,我再多说一句。”他上前一步,瞬也不瞬地望进白兰的眼睛,
                  “在那个决定要一个人走下去的夜晚,突然……非常想要见到你。”
                  他看见白兰的影子抖动了一下,却眼角流雾,看不清表情。
                  六道骸转身缓慢地朝前走去,踩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他走到甲板的边缘,抬头就看见了月亮。月亮很圆也很暗,不如它身旁的星星明亮。
                  他就这样伸出手去,极力想够到这些光华。
                  白兰看着他,突然就笑了,捕星捞月是多么愚蠢的事他难道不知道吗。
                  可是这世上还有比它更愚蠢的事,这不就是他对这个有着恶劣行为的囚犯没完没了的放任与纵容吗。
                  “喂,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六道骸发现他在笑,就回过头去看他,“不留我?”
                  “骸君左腿的伤好了吗。”
                  “……真差劲,只知道问这种问题…”六道骸明显是没想到,他愣了一愣,又笑“我要是回答还没好,你大概会更高兴吧?”
                  白兰扬了扬眉,嘴边露出一点笑意。
                  “啊,真是的,完全被你猜中了啊。”
                  六道骸沉默着缓缓地绕着甲板走,看起来像是在对这个呆了两个多月的地方表达一点留恋。
                  “再问你一遍,不留我吗?”
                  他站在通向桅顶的阶梯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白兰。
                  白兰笑:“哪里留得住啊。”
                  六道骸也笑:“我看是你不想留我罢了。”他就这样笑着,从阶梯上走下来,又往甲板边靠近,他席地而坐,腿伸到船舷外,碰到了海水,非常凉。
                  “那我走了。”
                  “六道骸。”
                  白兰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海水刚刚涨到甲板上,湿了他的衣角。
                  他只好站起来,这就使他不得不直视白兰的眼睛。
                  “后会有期。”
                  白兰说。他本来想笑,但咧开嘴牵扯到伤口,这个笑就变成了苦笑。
                  六道骸觉得眼睛像被生生扎了一下,他想他笑起来怎么那难看啊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呢。这时候海风一吹,他稍微有点发抖。
                  他不说你去哪里,不说一路顺风,不说你留下好不好。
                  他说后会有期,就好像他早已知道他会离开一样。
                  怎么能这样轻而易举地放掉他。
                  他是傻瓜吗。
                  六道骸背对着他,想起有一个词叫一期一会,他应该去到一个很远的地方,非常远,有一些人他就再也见不到了。
                  哪里呢,去哪里呢。
                  “再见。”他最后看了一眼白兰,目光既深且亮。
                  他向前走了几步,敏捷地跃进海水中去了。
                  白兰站在船舷边,听到他泅水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来,然后越来越远。
                  他想,这目光仅此一次,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再见,再见,直到再见的那一天。」
                  「一定,会有那样的一天。」
                  


                  14楼2012-07-25 1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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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妹子的 度受说我发 广告 于是 下面一段段发


                    17楼2012-07-25 1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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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那个圣诞节,我觉得白兰终其一生都没法把它忘掉,在他心中也没有哪一天能与之媲美了。”讲到这里,萨尔加斯夫人的眼圈也有点儿红,大概是因为那个场景真的很叫人感动吧。
                      她收拾了一下情绪,接着往下讲。
                      “我不信基/督/教,你不用特意挑今天赶回来。”
                      白兰垂眼看他,唇角含笑,却用了一种满不在乎的语气。
                      对面的人愣了一下,怒极反笑,
                      “……真是没良心啊白兰,难得我还特意……顺便过来看看,本来还想着要替你收卝尸,现在我不准备那么好心了。”
                      萨尔加斯站在一旁偷偷打量了一眼说话者的衣着,旅行装备齐全不说,裤子从膝盖以下全部被雪水浸卝湿,说是顺便来访还真是没有说服力。
                      她满不在乎的瞥了那人一眼,“真是不坦诚啊,跟白兰说的一样。”
                      桌上的两人俱是一愣,白兰率先笑起来,
                      “看吧,讲话的语气跟你简直一模一样。”
                      


                      18楼2012-07-25 1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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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面的男人也笑,立马反唇相讥,
                        “三年不见,你的品味道是越来越独特了,这么甘心给人当保/父——小姑娘嘛,总是很容易情窦初开的。”
                        听到这话萨尔加斯满面通红,气鼓鼓地跑进厨房里去了。
                        “喏,我说过了,她喜欢你。”
                        “六道骸。”
                        白兰一贯的笑意里带上了威胁,对面的人还是一脸不知世的笑,
                        “这不是很正常吗,我又不是丑到不能看。”
                        六道骸动一动眼睛。
                        “哦,日久生情嘛,太正常了。”
                        白兰的笑意更深,说话时语气促狭。
                        “骸君不要说得好像有过亲身经历一样,啊,难不成你真的经历过?”
                        “……除了你这种混蛋谁会有那种见鬼的经历啊!”
                        结果每一次,这种无意义的争吵都是以六道骸率先炸毛告终的。
                        


                        19楼2012-07-25 1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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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兰最终也没有过问六道骸为什么要回来,抑或是他怎样得到他的消息并找到这里来,他愿意把这当作一种心有灵犀——愿意极了。
                          那天以后,六道骸开始跟白兰同在那间屋子里住下。虽然他来访时只要求借宿一晚,然而到了第二日他并没有想走的意思,而白兰自然也没有赶他走。萨尔加斯倒是希望他走,又不忍心白兰的愿望落空,所以他就留了下来。
                          自然而然地,每晚例行的给萨尔加斯讲故事的活动也由两个人共同进行。与以往白兰单方面的叙述不同的是,在讲到例如另一方口是心非闹别扭的桥段时,当事人必定会矢口否认,这就使进度一拖再拖,然而两人仍是争论得乐此不疲。
                          那个有六道骸在的冬天过得特别快。入春以后,白兰突然提议去垂钓。大概是头一次看到白兰钓卝鱼,六道骸显得惊讶无比。短短十分钟以后,这种惊讶就变成了鄙夷。毕竟白兰是个半路出家的半吊子渔者,与钟爱垂钓的六道骸相比,仍有不小的差距。
                          


                          20楼2012-07-25 1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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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度受 不让发了 先这样 一会再来试试


                            21楼2012-07-25 1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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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 只有你一个 在看文啊 伤心啊 这文 很不错的说


                              23楼2012-07-25 15:25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