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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好看2014年03刊】《杀贼》 文/地府小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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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打&校对:@漠颜若水
(以下均来自超好看手打组手打,请米娜桑尊重大家的劳动成果切勿随意转发)


IP属地:浙江1楼2014-05-07 23:04回复
    人要有所得,便必须有所失。有人为成佛放下屠刀;
    便也有人为了一生夙愿,堕身修罗也甘之若饴。


    IP属地:浙江2楼2014-05-07 2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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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日:谋事人————————————————————
      洪德二十二年的秋天,冷得格外早。
      陵县毗邻官道,总会有些南来北往的商旅在这里落脚。从年初开始,百姓间就开始流传一些
      不知道真假和源头的消息。有说河南大旱,五岁以下的幼儿都被吃完了;有说两湖和四川的
      饥民造反,把父母官煮成了一锅肉汤;过一阵子又听说边境上北狄入侵,杀了好多人,还把
      人头密密麻麻地插在木杆子上,美其名日“人林”……
      这才是八月初七,刚进了酉时,天还有些亮,但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只剩下道路两旁光秃
      秃的树枝,衬着满天烧起来的云彩。
      阿定将骡车赶到县郊的一处院子前停稳,这才跳下车,拱手轻声说:“东家,到地方了。”
      车里“嗯”了一声,棉帘子被轻轻挑了起来。出来的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容貌并不出众
      ,身穿半旧的黑色府绸夹袍,外面罩着玄色斗篷,脸色苍白,一双眼睛却黑澄澄的,有些慑
      人。
      阿定替他打开院门,压低了嗓音说:“东家,我查看了门口的暗标,人应该是到齐了。”
      青年微微点头:“来齐了就好。”说着,缓步走入院中。
      阿定随即关上大门,接着纵身跳上一旁种的桂树,隐匿了身影。


      IP属地:浙江4楼2014-05-07 2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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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院子自从买了后就没被打理过,早就花木凋零、荒草丛生,在黄昏时分更显得破败不堪。
        青年绕过影壁,就看见东北角的耳房门框上挂着一条破烂的红布,他神色不变,径直走过去
        ,推门而入。
        不大的房中放着一张破旧的八仙桌,已经围坐了两男两女,见他突然迈步进来,都愣了一愣
        。青年向这几人温和地笑了笑,就随意坐上一张空着的矮凳。
        身穿水绿袄裙的女子是个急性子,当即挑起眉毛,指着他嗔怪: “收到帖子后,别管有事没
        事大家都准时来了。反倒你这发帖的让我们干等了半天。这里要是有酒,就该罚你了。”
        青年并不生气,轻声解释:“阿定去办了点事情,耽误了一些时间。”
        绿衣女子还要不依不饶,左侧一个粗布短打装扮的大汉拍拍她的肩膀,截了话头: “不扯别
        的。阿荣也知道我们几个不能随便聚到一起,先听听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确实是有重要的事情。”青年顿了顿,拿纯黑的眼睛扫了一圈,又一字一字慢慢说,“今天多
        闻阁的人送来了消息,我们等待多年的大事,总算看到了一线天光”
        他吐字极轻,却像是在屋中炸开了一声响雷。一时间,屋内除了努力压抑的呼吸声,再没有
        别的声响。青年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双眸炯炯地看着众人,右手不经意地摩挲着腰间的佩剑。
        过了好一会儿,那短打大汉才咬着牙低声说:“本来以为再没有了指望了……阿荣,这消息
        可靠吗?”
        “和另外两条路子送来的消息一致。”青年肯定地说, “那人这次要从京城到扬州,恰好要路
        过陵县”
        “什么时候?”蹲在门旁的蜡黄脸汉子狠狠地抽了几口旱烟,嗓音粗哑地问道。
        “八月初十。”
        “儿辆车?多少护卫?”坐在绿衣女子右侧的年轻姑娘也蹙起眉头追问。
        “三辆绸呢套儿轿车,十辆棉围子轿车,还有八辆运货板车。不计板车,还不知道那人会乘
        坐哪一辆。”青年沉声说道,“护卫请的是燕家镖局,估计到时还会有县衙守兵。”
        听完他的话,屋里再次陷入沉默。
        青年慢慢抿紧了嘴.目光沉沉地看着在座的其他人,突然轻轻一笑:“大家怎么不说话?难
        道是怕了?”他倏地又收了笑容,转头阴郁地看向窗外,声音中渐渐渗出丝狠意, “有什么
        可怕的?敢拦着我们的人,就杀了吧。”
        此时天已经暗了,一轮明月渐渐升起,照得院子里如同白昼。
        距离颜施文及其独子颜赋之遇刺,还有将近三天的时间。


        IP属地:浙江5楼2014-05-08 0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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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转
          ————————————今时:不相识————————————————————
          可能因为心里一直疑神疑鬼的,不论台上讲得多精彩,薛五仍然经常走神。
          他一会儿听到说书先生在讲:“……邬景荣几个定下计谋,以拦轿喊冤为由头,来探查颜贼
          藏身的车辆。没想到对方狡诈,和接状纸相关的两辆车里都没有颜贼……”一转神,又听台
          上讲道:“……这火阵不能将颜贼烧死,也必须将颜府的车队逼出县城。那雷渊其实是白家
          军六部中的袁家后人。袁家成名的一战,就是平和谷火牛阵截杀北狄王爷完颜决……”再等
          他仔细去听时,已经说到了魏青计毁南城门一段。
          说书的先生轻轻一敲醒木,朗声说道:“这魏青是个蜡黄脸的中年汉子,在南城门一带卖茶
          水烟草。他经常给霸看城门的兵卒送些瓜果点心。时间久了,守兵里就没人不说他好的。
          “这些守兵都听魏青说过自己的心事——他已经三十好几了,可是连说了几个亲事都没成。
          后来魏青不知从哪儿得了指点,说他因为五行缺土,命里难有姻缘,想要化解就必须每天往
          城墙里上供一些请来的香灰。头几次上供,守门的检查了一下,而魏青带来的确实不是硝石
          之类的违禁品。之后这官兵就睁只眼闭只眼,默许他每天把香灰小心地倒入墙底的石缝中。
          “就这样求了五六年,魏青仍没讨到老婆,对上供却更加虔诚起来。官兵们拿这个取笑他,
          他也不生气。
          “一直到了洪德二十二年八月初十这天,魏青照常给守城的兵卒送来了茶水瓜果。这些人便
          趁着上司老爷们都去迎接贵人,纷纷坐下来喝茶吃果子……”
          这边正说到关键的地方,薛五的心思却又跑到了角落里的老和尚身上。他想那和尚手里只
          有一杯苦茶,真是可怜,就招手叫来茶博士,托他买几个鸭梨送给对方。
          过了一阵,薛五又悄悄回头,发现老和尚手中握着鸭梨,也正在看他。两边目光一接,薛五
          只觉得对方双眼黑漆漆的,像是看不到底一般。他有发呆,等到和尚双手合十向他施礼,才
          惊觉自已失态,,赶紧红着脸回了一礼,转身继续听书了。
          大概是做了善事的缘故,这一番折腾反倒让薛五心里终于踏实了。


          IP属地:浙江10楼2014-05-08 0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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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等更新


            IP属地:江苏来自手机贴吧12楼2014-05-08 0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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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等。辛苦。


              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4-05-08 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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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迎接贵客,几天前县衙便通告附近各乡,称陵县的南北城门从今天巳时起就拒绝一切人
                通行。现在,一向热闹的南城门口只剩下一片死寂。
                魏青吃力地将最后一具尸体拖进城门旁一尺高的荒草中。然后他蹲下身,慢悠悠地点着了旱
                烟。在柳眉儿开始行动的前一刻,他就按照邬景荣的计划,将掺有砒霜的瓜果送给了这些官
                兵。
                他们都和他认识多年,之前还互相开着玩笑;可看着这十几具死状凄惨的尸体,魏青却很平
                静。他背上背着太多的人头——自己的父母兄弟、妻妾子女,还有同袍和挚友,再多装几个
                也没什么关系。魏青讪笑了一声,又忍不住捂着嘴咳嗽起来。待呼吸平顺,他把吐在手心的
                淤血随意抹在了衣襟上。当年的惨变之后,他疯癫堕落过,结果彻底搞垮了身体。
                略等了一阵,魏青有些漠然地看着几辆挂着颜府标志的车驾从南城门飞驰而过——那些马车
                的速度太快,让他来不及发动机关;况且他们也不是自己此次的目标。
                等那几辆车驾跑远,魏青才从草丛中站起身,慢慢走到了城门旁的阴影中,弯下腰,轻轻一
                用力,就从基石上抠下了一片石屑——他咧开嘴无声地笑了。
                陵县城墙是常规设计,用条石作基底,上面则用砖石包砌夯土。但当年建造城墙的钱恐怕被
                挪用了一部分,基石没选火成石,而是用了相对便宜的青石——见风则崩,遇酸气则解。这
                些年他每天撒入石缝中的,正是混着绿矾油的石英粉。
                如今这些基石已经脆化,只要在某个支撑平衡的位置稍加破坏,就能让整座城门崩塌。白家
                军的雷火弹的威力,确实不是民间做烟花的火药能比的。可惜辗转十年,他们手中也只剩下
                两颗。小的一颗给了柳眉儿,略大的一颗却在他手里。
                魏青又在城墙的另一处摩挲了一阵,略一用力,便将一块青砖抽了出来。他侧耳细听,不久
                便听见纷杂的脚步声和马蹄声,以及李佩喝骂官兵、高声呼喊守门兵卒的声音。
                魏青突然发现自己遇到了一个难题——雷火弹的大小与抽出的青砖并不一致,难以把它固定
                在墙上,引爆的位置若是与计划相差毫厘,恐怕结果就要谬之千里了。
                他轻笑了一声,稍微一犹豫就点着了引线,以自己作为支撑,将雷火弹紧紧压在了预计的那
                一点上。他已经听到李佩对属下的咆哮。虽然疑虑重重,李知县正领着官兵穿过城门——这
                一刻,就是他转瞬即逝的机会。
                其实这机关原本不是为这次行动设计的。阿荣在陵县藏了一个机密。让他做这道机关,是怕
                哪一天要是横生变故,能够多一条保障而已。
                但这机关用在这儿也没什么不好。魏青看着引线上呲呲冒起的青烟,模糊地想着——因为自
                己本来姓卿,江阴卿家,最擅长垒石造镇,攻城拔寨,白家军功勋累累也有他一部分。
                驾车的骡马臀部挨了一刀,又被大火惊吓,只知道舍了命地往前飞奔,直接冲出了南城门,
                又向南疾行了二三里路,那畜生才筋疲力尽地前蹄一屈,跪到地上。燕林一直勉强控制着缰
                绳,现在终于稍稍松了口气,才感到背后说不清冷热的汗水把几件衣服都浸透了。
                在他身后,又陆续赶来了几辆颜府的车驾。北边的县城方向仍然是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燕林赶忙进行清点。原本光鲜的二十多辆大车,只跑出来两辆绸呢轿车、四辆棉围子车,运
                行李的板车没有一辆能冲出来。另外还有车中的颜府家眷十人、家丁八人,其中还有一名陵
                县的书吏,碰巧正是之前与燕林交谈过的那一个。让燕林眼圈发红的是 ,燕家的六十四名
                镖师,只逃出来了十八人。
                随后在其中一辆棉围子车中,燕林见到了脸色惨白、威仪全无的颜氏父子——当时事发突然
                本来没有镖师来抢这辆马车,是替颜施文驾车的老仆人警觉,跟着燕林冲了出来,才救了主
                人家的性命。
                燕林暗中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庆幸,脸上却十分恭敬,走上前行礼:“小人燕林
                见过相爷。万幸相爷和公子都逢凶化吉,安然无恙。”
                相府的公子颜赋之早就全身抖得筛糠一般连句话也说不出。颜施文到底做了多年宰相,涵养
                城府比他儿子高了不止一星半点。他见燕林过来,立刻让人扶着自己下车,眼中含泪地弯腰
                作揖,回礼道:“要不是壮士相救,老夫几条命都没了。等回到城后,老夫一定要向朝廷禀
                报,表彰燕门的义举。”
                燕林知道颜施文不是会感念恩情的人,现在不过是形势所逼,不得不说些从权的场面话。他
                也不点破,神情反而更加恭敬了: “从这里往南一百多里就是广云县。不知道相爷接下来有
                什么打算,是直接返回陵县,还是继续南行。小人不敢擅自做主,请相爷决断。”
                听到陵县两个字,颜施文立刻一脸愤怒,连着冷笑了几声: “好个陵县!好个李佩!我倒是
                哪儿也不去,就要在这里等他给我个交代!”
                话说到这儿,燕林已经明白颜施文并不信任自己。这老狐狸不想在接下来的一百多里路程中
                让镖局保障他的身家性命,又不敢贸然回到陵县的杀局中,就想在原地等李佩的接应。
                他正想再开口,突然听见北方传来一阵惊天巨响,竟然震得脚下的土地都抖了抖。众人一下
                都变了脸色,连出声都忘了——刚刚还能望见的陵县南城门,竟然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
                一片冲天而起的沙砾烟尘。
                燕林苦笑一声,转头对浑身颤抖的颜施文说:“相爷,看来陵县是万万不能回去了,李大人
                的援兵恐怕也等不到了。


                IP属地:浙江15楼2014-05-08 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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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合
                  —————————————————昔日:缘起——————————————————
                  洪德二十二年八月初七。
                  邬景荣一边洗手,一边温声问:“小公子的事情办得怎样?”
                  “东家放心。”阿定替他递上手巾,沉声回答,“是邻县做饼的薛姓人家,家世干净。夫妻俩一
                  直没有孩子。我前几天将小公子放在他家门口,看到夫妻将他抱进去才离开的。今天再去查
                  看,小公子很好,薛家十分喜欢他。”
                  “当年大人遭难,全家一百多口人,就只从大人相好的青楼女子那儿抢回来个男孩。虽然公
                  子体弱,但万幸离世前留下了小公子……”邬景荣轻声叹息,随后跪在堂中的佛龛前,恭敬
                  地燃上三炷清香。
                  “八诸天在上,”他双手合十,眼中熠熠闪着火光,虔诚祈祷道,“弟子马上要犯下无数杀孽,
                  不敢求佛祖宽饶。只求满天神佛可怜大人惨遭这灭门奇冤,庇佑我家小公子。大人三十六岁
                  鼎盛之年就含冤去了……若弟子事成之后得以苟活,就从此诚信持戒,为自己赎罪,更要持
                  三十六年闭口禅,替小公子祈福。小公子日后的任何病痛苦难,阿荣都愿一力承担。”说完
                  ,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他接着站起来,向阿定笑了笑:“走吧。也该把多闻阁的消息告诉大家了。”
                  窗外,秋意正浓。


                  IP属地:浙江18楼2014-05-08 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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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时:缘灭——————————————————
                    薛五在茶楼听完书,就去买了几棵白菜,一份猪下水;又到黄神婆家讨了碗符水喝,这才哼
                    着小曲儿往家走。
                    他看天色已经晚了,就拐上一条没什么人的小路,想着抄近道快点回家,省了被婆娘唠叨。
                    走到一处拐角时,突然从暗中伸出一只手,铁箍一般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薛五吓得尖声大
                    叫,手中的肉菜都扔到了地上。他以为自己遇到了打劫的强盗,正要跪地求饶,没想到那茶
                    楼里的老和尚慢慢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薛五心里害怕,哆哆嗦嗦地说:“大师……大师为什么找我?”
                    和尚并不答话,只是仔细看他的五官,突然一字一字地问:“你是不是姓薛?”他好像很久不
                    曾说话,音调奇怪不说,声音也是说不出的嘶哑。
                    “正……正是。”薛五犹豫了半天,还是照实回答。他想,这和尚原来不是哑巴,心里倒没那
                    么害怕了。
                    和尚渐渐松了抓着他的手,但是仍然仔细看他,过了好一阵,又颤声问道:“你是不是原来
                    住在广云,家中是做卖饼生意的,是不是今年……刚满三十六岁。”
                    薛五越听越奇怪,连连点头。
                    那老和尚突然大笑几声,又用手掩着脸呜呜地痛哭起来。他哭得又粗粝又难听,只从指尖往
                    外渗着泪水。
                    这下薛五吓得脸都白了,以为这和尚是个疯子。他想喊人,又想转身逃跑,但又怕自己刺激
                    这疯和尚再做出什么事情来。
                    没想到这和尚哭了一阵,自己就慢慢停了,也不再看薛五一眼,一瘸一拐地转身走了。
                    薛五愣愣地看着对方的背影,就听见和尚映着满天云霞,高声唱道:
                    “野坟坡头草青青,
                    谁识当年英雄陵。
                    千古奇冤唯余恨,
                    山河拱手空伤情。
                    可叹是,壮志未酬身先死,
                    倒不如,荒唐大梦到天明。”


                    IP属地:浙江19楼2014-05-08 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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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璞玉 出品)
                      =================================End====================================


                      IP属地:浙江20楼2014-05-08 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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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看完有些莫名其妙的悲伤


                        IP属地:云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21楼2014-05-08 1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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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的文章啊


                          来自Android客户端22楼2014-05-08 2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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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都有“艰难”这个副产品,却也有时间这副良药,将不幸变成有幸,是生活给我们最好的礼物。


                            来自iPhone客户端23楼2014-05-09 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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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好赞。排版也好。楼主辛苦了。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24楼2014-05-09 10:35
                              收起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