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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姚涵 深交与否随意

趟过这条河吧，到岸的另一头去找你。这距离带来的不安，像遗失在风中的信，像来不及告别的吻，像炉火上正沸的药。除却你许下的唯一，别的我都不要。

那些个疮痍满目的斑驳剪影终未掠上你眉头。你一路夹杂着风雨苍雪归来，空惹这露浓花瘦，我亦开不了口。双眼都被岁月堵住，三生的思念酿成鸩酒哽在我咽喉。

我开始认真地走家乡的路。旧大堤上，丰茂的杨。庄稼地里，新鲜的坟。回民街上，哭喊的羊。环城河里，绿澄的水。村头巷口，儿时的戏。小荷塘里，嬉闹的鱼。而我无论去哪里，都总归要回来。

昨天与一位相识已久的戏子深谈，他扮男旦多年。他一杯又一杯，烈酒熏得我流泪。他带着醉意谈民国谈文人谈每一个烽火连天的时代，最后冷冷清清一句，人活在世上难免俗了。我面对苦楚已不愿多言，我愿意静坐在戏台前品茗听他，更愿意见他乐在生活里。

我拂开你微茫的双眼，此刻天地狼烟。远岫，天岚，涓水，在我走后浮现。于是你迷醉一生，不曾眷顾我昔时指间的檀香，昏灯下夜夜抄诵的经文，轻唱的歌谣奇异而绮丽。再遇你时，别多过问，我只道是来路不明，去路不清。

这日归乡，得知村子要被夷平再起高楼。你看我沉默地走遍每条巷，你看这人世几载新雪旧房。你看这老村呼吸百年染着风霜，你看那水塘里满是我儿时的模样。

昨夜像极失心疯，曾有人劝我吃些热酒消凉愁，到底还是没碰。之前发的那段话，险些在后面带上你的名字，幸好我没这么做。这是上天留给我最后一根清醒的神经，这是福祉。要知道，你之于我，是一生深长的秘密。

我要唱一夜戒了多年的歌。它是墨黑匕首，染着血色划过心头，万千痕隙。三年后，你披着华袍别离梦境，站在风的入口，决烈且无畏。命啊，它逼我背道远走，它逼你忘却往生。旧时人新模样，旧灯下曳新影，我决定今夜让泪干涸。那年那日暮色里你放下牧笛，转身问我愿做你的传奇吗。你还记不记得，记不记得。

梦里你留与我最后的样子，怀抱清风，轻吻暮光熹微。从葵地里跑出，唱着金戈铁马转瞬离去。你未来及道别，你眼中无泪。

我们打渔为生可好。夜里出海，船上你便陪我看月亮。若是大风，就握紧手心等余波平稳或死亡；若是满天星，我就为你唱支歌儿，或静默守望。你浑身光明，我大可不要天亮。

人生哪有那么多的道理。无非是你内心世界的纠结，释怀，抵消一波又一波不期而来的悲欢，最后囫囵着安妥于岁月，低眉陋室且自欢。

冬夜围炉煮酒，温暖厮守，人生百味权当一杯佳酿，饮下即是甘醇。世间繁华也只不过眉睫上一粒微尘，这岁月是我们的岁月，这笔底河山是心里的百转千回，浮世倒影成清欢。

愿所有的喧嚣过去之后，只静默的抚摸内心情绪藤蔓，人我两忘，唯夜风飘啊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