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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nru原创/飙文】假如来日而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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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给百度
吐槽
嗯,这文仍然是和七略童鞋飙文的
不说啥了,文是比较装逼的风格,表问我为啥有这么抒情的标题
另,谢谢茶屁孩给我发现了一个大bug,欢迎大家继续指出…


1楼2008-08-24 13:33回复
    1.

    我十八岁那年,在N大念大一,学土木,平时除了上课,也在校队打篮球。有一天,三井来找我,说他想组一只乐队,请我去做主音吉他。要知道,我是会一点吉他,初中时选修的课外活动,演奏水平仅限于在女孩的生日聚会上弹一首《爱的罗曼斯》,还需要时不时的伪装拍腿上的蚊子,好趁机想下一个音怎么弹。另外,我对三井做事的风格比较了解,冬天的时候,他还是我在大学的师兄,春天他和几个朋友去了一趟乡下,就退学成了一个茶叶贩子。他创业时问我借了一千二百块钱,至今没还。我本想打听一下他为什么要玩音乐,但又怀疑他会说一些贝多芬托梦给他的瞎话,就干脆什么都没问,直接拒绝了他。他当天没什么表示,还请我吃了一顿打卤饭。隔了两天,他又来找我,说他乐队除了吉他手都组齐了,很有几个奇人,他说那些话时神色意味深长,又问我暑假有什么其他打算,我看出他的意思,想到自己的确闲着无聊,又很好奇他所说的奇人,便答应了他。
    在城市的北端,有许多蜗牛壳一样的四合院。其中的一个,长着水草一样的青苔,大门一年四季不关。我第一次去找三井,便从这个门走进去,我进去时三井带领着他的乐队成员站在大院中间,天色已暗,他们朝我挥动烟头,像几个站在黑暗里等待黎明的上古囚犯。我以为他们会奏乐一曲,表示对我的欢迎,但事实并非如此。
    我跟着三井的乐队排练一次,就再也不打算来第二次,原因很简单,我并没有看到什么奇人,三井招呼来的这两个人,和他自己一样,都是街坊上的流氓,先前他们怒发冲冠站在夜里,也是在等三份早该送到的香肠炒酿皮。贝司手福田还算有两手,另外一个鼓手樱木,就和我一样只算大半个门外汉,他加入乐队是为了晚上白吃一顿香肠炒酿皮。至于三井自己,他自封主唱,那一天他的素质显得模棱两可。他让我们合作一首《未来的主人翁》,我们的乐器声像一堆面对堵车而愤愤高鸣的喇叭,从各个暗角里响起,各自为政,而主唱的歌声拔地而起,像一个交警在凶狠的大骂。那时候,有一个人忽然推门进来,使得这一锅噪音戛然而止,大家都暗自松口气。
    那是我头一次见到流川。我们排练的房间,是正对四合院大门的一间,也就是堂屋,最为宽敞。在房间的最前方有一只滑稽的黑柜子,上面搁着一台彩电,旁边一只伪劣的景德镇瓷壶,壶嘴上套着一叠一次性塑料杯,在房间的墙壁上,贴着一些类似奖状的东西,而一盏吊灯从天花板垂下,拖得极低,三井说,四岁以下的儿童,见了这吊灯,没一个不摸摸索索想在上面打秋千的。如前所述,流川推门发出一道声响,我们几人都如临大赦,但表面却还装出一副被他打扰了艺术创作的虚伪表情。三井显然最为虚伪,他还气哼哼的过去揉了一把流川的头发,说你怎么门也不敲。流川那时十七岁,白肤黑发,浑身是汗,抱着一个篮球,天生一副谁也不爱搭理的样子,他径直走到水壶边,接了一杯水,仰头喝掉,又接第二杯,接到一半,水没了。他环视了屋里一周,好像颇有责难的味道,因为我们每个人椅子边都搁了一杯水,而且都没怎么动。他也没说什么,擦着汗就出去了。
    关于流川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我可以说一下,他是三井的房东,也就是说,这座狭窄潮湿的四合院是他们家的。那个我们用来排练的客厅,也是他的,严格意义上讲,三井作为房客,只租了四合院西侧的一间卧房。他对三井鹊占鸠巢的行径不置一词,其实还是非常大度,后来我发现主要是他缺根筋。当时我对他还一无所知,但乐队的其他成员显然已经对他见怪不怪,他走了之后,他们就继续排练,只有我还有点心猿意马,走调更严重了,不过说实话其实也听不出什么区别。
    我之后就成了这座四合院的常客,说到原因,也不能完全归结于流川,这就把我塑造成了一个情圣,但实际上那时我只是一个长得很帅的愣头青。我留下来,主要因为三井看出我有想跑的意思,对我说了些挽留的话。另外他当时还在搞茶叶生意,家里用来泡水的总是一种叫毛峰的茶,这种茶刚摘下来时青葱发亮,如女孩子的小拇指,泡在水里根根绷紧,拉的很直,泡出一壶带着大米味的水。我对这股大米味的水很着迷,又听说它润肺,对吸烟的人有好处,便天天过来白喝,还打算回老家时顺一点给我爸。


    2楼2008-08-24 1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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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我第一次向流川提出用车载他时,我们还只是泛泛之交,他那时毫不犹豫,跨上我的车后座,我还没反应过来,他白我一眼,示意我赶紧上去骑起来,像一个对司机不满的公交车乘客。晚上我们打了两个小时的球,用我前头的话说,这场球很重要,打完之后我们才真正认识了对方。我们从球场出来,去超市买了两瓶可乐,夜已经发沉,所有东西都像被压印在黑白的底片上。流川喝可乐时,他看起来也只是一个能够发出呼吸响动的单薄剪影,让我觉得不真实,为了真实,我再一次向他提出骑车送他回去,他却断然拒绝了我。
      那一场球,流川没能赢我。刚开始球场上人多,我们混在里头打分组,是队友,他打前锋,我给他传球,他灌篮时如同利箭,大伙儿都很欣赏。人散以后我们打单挑,他体力已经有些勉强,但他骄傲,简直幼稚,再想灌篮时,我微微感到好笑,同时感到自己可以完全压制他。我想他大概没受过什么挫折,我跳起来盖他火锅,他不服气,再来,我再盖,再来,再盖,然后轮我来,我也可以如同利箭,他极狠的跟着跃起,也要盖,说实话他的势头杀气十足,吓人倒是吓人,但外强中干,力道终究欠了点儿,球进网,他有点愣,落下来,他瞪着我。我笑起来,很得意,对他说话时便带了些轻佻,以为我也跟你似的细胳膊细腿,经不起折腾哪?
      流川一声不吭,很显然他已经对我怀恨在心,我跟着他往场外走,他身体前倾,步子迈得极大,更重要的是,他两只胳膊却纹丝不动,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暴躁。在超市里,他一言不发的拿了两瓶可乐,我要一块儿付钱时,他很凶狠的掏出几个钢蹦,比在我面前,说,让开。超市的白炽灯打在他脸上,他的脸绷得紧紧的,就像泡在水里的毛峰茶叶,但他的脸很白,这点和毛峰不同,而且也不会有一股大米味,我猜想会有一股奶味(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想)。我就呆呆的看着他给了钱,出了超市,我也跟着出去,收银员尴尬的叫住了我,说他只给了他自己的钱,我感到很失面子。他喝着可乐,呼吸急促,我感到离别在即,又忽然觉得他的样子惹人怜惜(说实话这念头也来的莫名其妙),我对他说,我送你回去。他转过脸,嘴里还包着可乐,横眉竖目,简直像个机器人一样朝我“喀嚓喀嚓”摇了两下头。

      4.

      与此同时,在那个阴暗的四合院里,三井和乐队成员坐在电视机前看足球,他和福田都在伺机吵架。在之前的合作里,他们都感到这场架迟早要来,意识到它快来时,两人都很从容。足球赛开始之初,他们就心照不宣的决定分别支持甲方和乙方,整个比赛过程里,他们一直互相用脏话侮辱对方的球队,但由于比赛没有突破性的进展,这种辱骂显得不咸不淡,倒显得他们像一对调情的男女。直到下半场的十五分钟,三井永远感谢这一分钟,他支持的甲方忽然踢进了一记乌龙球,他一愣,随之感到战栗和喜悦,他望向福田,福田已经亢奋的站在了茶几上,他高举一只啤酒瓶,像握住一面胜利的红旗,他看着三井,发出挑衅的声音,蠢材!蠢材!同时哈哈大笑。三井接受了挑衅,他也跳上茶几,并且一把将福田推下去。
      他们期待已久的争吵开始了。
      如前所述,福田是乐队里唯一一个具有专业音乐素质的人,三井找到他,想他能给自己的词作曲。但是他没想到,福田瞧不上他的词,福田和所有搞音乐的人一样高傲,他说他的曲只能配他自己的词。当时的情况是,整个乐队还处于一种四处扒带的模仿阶段,还没能耐演绎自己的原创作品。但两个主要成员却已经为原创作品的归属问题争锋相对。如果流川在,肯定会骂他们没事找抽,并勒令他们停止吵架;如果我在,至少也会尽量唆使他们把吵架范围局限在足球赛上。但那天我们都不在,要是早几年,还有流川的奶奶在,但她前一年已经去世。那时只有樱木呆头呆脑的坐在沙发上。他对乐队的事情不怎么关心,看到福田和三井干架,他感到自己的拳头也痒,他感到也需要和人干一架,他有些寂寥的走到门口看了看,没有人影,他想,狐狸怎么还不回来。


      4楼2008-08-24 1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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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最近的事情是,三井在某文学月刊上发表了他的歌词,这时他称它为诗,他并没有显得太得意,跟我说起时,只是提到他很满意编缉的善解人意,在他的诗下头,附录了一排小五的楷体字,表示作者希望有人能为诗谱曲,有意者请email联系。三井说,这时候他敢承认了,他搞乐队就是为了能够唱出自己的诗,他甚至说,他当初退学做茶叶生意,也是为了给玩乐队打经济基础,我很怀疑他是为了托高他的梦想,牵强把两件事情联系起来,但他是我的朋友,如果他愿意把自己说的这么好,我也愿意相信。他还说,当诗唱出来,诗歌诗歌,这个名字才成立。那时他已经彻底放弃了我们的乐队,他说时机不对,来日方长,樱木家里凑钱送他去念了个职专,至于福田,他又跟了一个乐队,这回指望比较大,那是个有底子的团,月底会在铁男的酒吧参加巡演。
        那个时候,城市的街头冷风阵阵,行走着一群裹着围巾,吃着煮玉米的人,天气预报里多次提到城市将迎来初雪,但还没有出现。
        这是流川离开后的第三个月,我曾想,最好的情节是,流川一离开,我就暴病身亡,这样我就不用体会相思之苦。我想那些时还是很自我为中心,因为我一想到流川听到我的死讯,就浑身激动,但我还是稍微有些仁慈之心,没有继续往下想。如果继续往下想,大概就是流川因为悲痛,躺在床上日日思睡,这时我无法控制的想到他雪白的容颜和纤长的睫毛,于是狗血横生,立马改了剧本,我又活了过来,或者说忽然诈尸,抱着他疯狂去干那事儿。
        等到一年里最冷的时候来临,流川终于放假回来了。他瘦了一些,我说你怎么瘦了?他不承认。他穿着厚重的羽绒服,但我一搂,两手在他腰上一摸,就知道他的确瘦了。我春节要回老家,时间并不丰裕,那几天,两个人足不出户,每天都把自己关在他的卧室里。他卧室的暖气打得很足,我们并排躺在太空被下,电视机随便开着,什么节目我们都看,但也不真看,看到乏味处就闭目养神,像是睡觉,但也不是真睡,后来我们就抱在一起,反反复复的抚摸着对方的脸,反反复复的接吻,做爱。我们都知道相处时间短暂,但仍然不到分开那天,决口不提别离。那一回,是他送我,我行李不多,包里几件衣物,一盒带给老爸的茶。我上火车时,他站在门口看我,我上了车,隔着车窗看他,他没走,我也不愿提前哪怕一刻挥手,我们互相看着,飞驰的火车替我们完成了分别。
        那一年,我在火车上回忆我和他的相处细节,又是幸福又是寂寥。我知道,等我过完年回去,他已经不在那里,下一次见面,早已不是春天。

        这个时候,我得跳一下,但不想跳到很多年后,要知道,这么写显得太卑劣。我只能把笔搁在那段等待里,那是我的黄金时代,只有未来,不愿回忆。我在思念流川时,总在设想,我想,假如我还能活上四十年,那我还会渡过好些春天,在那些春天,我怕是会等好些人,而流川只是其中之一。但这都只是想想罢了,一年之计在于春,我在这个春天等待的那个人,他占据了我的黄金时代,我总不能太吃亏,得抓着他走一生。


        完


        7楼2008-08-24 1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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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沙发么?!   其是和卢大的文字比起来我的评价就显得苍白无力了,我就不画蛇添足了        大人!我其实仰慕您很久了,来这里默默地顶一


          8楼2008-08-24 1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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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篇重发的与刚才那篇有什么区别?


            9楼2008-08-24 1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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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屁孩……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囧


              10楼2008-08-24 1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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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瘫戳……地下室就地下室吧~


                11楼2008-08-24 1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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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俺下水道吧…………………………

                  仰望井盖…………………………


                  删除|12楼2008-08-25 1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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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大的这篇文,感觉就像不加糖只加奶的咖啡,不甜,淡淡的苦,却有更多的香


                    IP属地:北京13楼2008-08-26 0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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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楼2008-08-27 0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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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文啊 好文 ~~~~~~很好很强大呀~~~~


                        IP属地:四川15楼2008-08-31 14:57
                        回复
                          写得好……写得好好哦…


                          IP属地:上海16楼2008-08-31 15:51
                          回复
                            真的写得好好啊……


                            17楼2009-03-13 20:19
                            回复
                              每次看卢大的文儿 哪怕是甜文儿 都有股要冲破胸腔的惆怅...悲从中来...文儿不属装逼啊,纯属牛掰...


                              18楼2011-02-16 22:51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