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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渚】要想办法把这个老师搞到手
01.上岗的时间
　　“同学们，你们好。我是担任你们班主任的实习老师，潮田渚。”
　　柔顺的蓝色短发，男性中相当娇小的身材。
　　潮田渚站在黑板前，笑容洋溢。
　　但是……
　　“什么？实习生？”“真的假的啊？”
　　这样的声音。
　　“这是女的吧？”“把他裤子脱了吧？”
　　和这样的声音。
　　“你还是初中生吧？”
　　还有这样的声音……
　　虽然初中毕业后的确没长高……虽然学生们个个比自己高大……
　　可为什么会是这样啊……
　　混乱的教室。地面上的罐头、纸屑，桌椅上用黑色记号笔写着乱七八糟的符号，墙壁、黑板上有着意义不明的文字，就连天花板上都洒有红色的颜料。学生们顶着千奇百怪的莫西干头，表情凶恶不怀好意。
　　“上、上课铃响了，请回座位坐好……”被学生居高临下地包围着的潮田渚硬着头皮，努力尽到老师的职责。
　　一名学生走过来。人群散开。接着一只手伸了过来。
　　衣领……被抓住了。
　　“别命令我们。”面前高大的学生阴沉着脸，带着几分恐吓，“小心我杀了你。”
　　周围的人在毫无顾忌、肆无忌惮地嘲笑。
　　潮田渚感受到，来自学生们的，不屑的、大意的、强烈的意识波动。
　　他有些紧张担忧的表情放松了下来。在这样被抓住领口威胁的情况下显得有些诡异。
　　学生渐渐安静。
　　这个一米六……似乎和先前的老师们不一样。
　　生活平稳，做过的最叛逆最糟糕的事也不过飙车逃课、敲诈勒索、聚众斗殴的高中生们，并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杀人”。
　　这不过是一个撑撑场面、提升威慑力的词而已。
　　“杀了我”……吗。
　　“杀了我”啊。
　　这句谁都听过的，很普通的台词。
　　对我们来说，却是赋予勇气的咒语。
　　潮田渚嘴角微勾。右手微微抬起，松开了手中的点名表。
　　两手相击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骤然响起。
　　——猫骗。
　　绕到目标身后，伸手钳住目标下颚。扭脖，锁喉，手指尖抵上颈动脉。
　　凛冽的杀意盛满了那双蓝色的眼眸，并暗暗散发着灼眼的光芒。
　　手中的少年在不住地颤抖，发出惊愕的喘息。
　　周围的学生也是，僵直着一动不动。
　　这是被吓到了吗……
　　潮田渚闭上了眼睛，拿过手边的椅子，轻轻地把学生放在上面，伸手按住他的肩膀。
　　“希望你们杀得了我，”他看着面前因为坐下而矮了自己一个脑袋的学生，面上是轻松的笑容，声音像个稚气未脱的初中生，“在毕业之前。”
　　窗外照进来的光打在了他的身上。
　　方才那几乎要把人洞穿的可怕杀意，在这个混乱的教室里，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似乎是幻觉。
　　但椅子上的学生还没回过神来，面部的肌肉在微微抽搐。
　　潮田渚转过身，弯腰拾起地上“极乐高中 3-5”字样的点名表，走上了小小的讲台。
　　“请坐好，”潮田渚的眼眸微眯，看着台下的学生们，神情十分柔和，“开始上课了。”
渡边信坐在最后一排，身体紧绷，望着讲台上语气温和的蓝发初中生教师，有些晃神。
　　刚才那是什么……怎么突然就被钳制住了……
　　太诡异了，这个奇怪的老师。
　　“渡边同学，”潮田渚敲了敲黑板，“不是很清楚的地方记得举手提出，不要一个人悄悄走神。”
　　啧。渡边信在内心十分不满，但想起自己动脉被抵住时的感觉，还是应了一声。
　　“……是。”
　　接着就看见台上的教师无声地笑了起来。
　　……别冲动，你现在可能还打不赢他。渡边信在心里安抚着自己躁动的情绪。
　　再年幼的生物，心里都会存有一份对未知的强大的恐惧。
　　潮田渚在板书时分神想着。
　　所以现在，这群年轻的孩子们才能安静。
　　虽然吓到了学生，自己感到很抱歉，但要是能换来这样相对轻松的授课环境，潮田渚还是很愿意的。
　　当然，他也很清楚，台下没有几个人在听他讲课。
　　他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默默地再一次放慢讲课速度。
　　要怎么教他们才好呢？
　　来上班之前，校长先生就把三年五班的相关资料交给了他。
　　这是一个和当初E班差不多的地方，但又有些许不同。
　　相同的是被校方单独划分出来的、几乎放弃教育了的班级。不相同的是，班上的学生可并不像最初的E班那样任人宰割。
　　或者说，三年五班根本无人敢宰割。
　　学生们都有着显赫的家庭背景，虽然几乎已被家长们抛下，但仍然不可招惹。并且因为一次次被人放弃的经历，自己都开始自暴自弃了起来，抽烟，喝酒，打架，四处招惹是非，却没有人敢做出强烈的反抗。
　　极乐高中是男校，但因为有这样的一个班级存在，其他的学生就显得相当守纪。因为一旦被校方认定无药可救，就会被流放到五班。据说以前曾有人被调到五班，最后是以那人被欺压得无法忍受、转学收场。
　　但校方的立场与流言蜚语都不是潮田渚要考虑的。让五班的学生们好好听课、顺利毕业，才是他的任务。
　　潮田渚转过身，让一位很难得的、一直在听课的学生起立；“田中同学，请上台解答一下黑板上的这个问题。”
　　田中大辅在众人的目光下僵直着身体，走上讲台，接过潮田渚递来的粉笔，一字一句地写下解答。
　　“非常正确。”潮田渚露出笑容，即使这是一个听了课的人都能答出来的问题，“请回到座位上。”
　　田中大辅的表情有些不自在。这还是他来这个学校以来第一次被老师夸奖。他有些不自然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潮田渚继续授课。为了多几位学生能听懂，他讲课的速度相当缓慢。下课铃打响时，也不过讲了些基础题。
　　“我们班的班长是哪位？”潮田渚布置完作业，放下课本与粉笔，朝学生们发问。然后鲜明地从学生们的脸上看见“没有”二字。
　　头疼……
　　他无奈地笑一笑，正要开口说话，后排举起了一只手。
　　是渡边信。
　　“我是。”
　　潮田渚诧异地环顾四周，没有学生提出异议。
　　哦，对。大概渡边同学本就是班内老大一样的存在。
　　“好的。那么午休时间麻烦渡边同学帮忙收好作业，放到我的办公室。”
　　渡边信朝他点头。潮田渚带着东西离开教室。
　　一出教室门就看到了几位在走廊上对着五班教室窗自认隐晦地探头探脑的教师。潮田渚差点笑出来。
　　“小林老师？您在干什么呢？”他朝同一间办公室、并且负责五班国语的小林勇询问。后者却只是用异样的眼神盯了潮田渚一会，后来自知失礼，抱歉地对他笑了一笑。
　　“没什么。上班的第一节课，辛苦了，小渚。”
　　“没有的事，学生们都……”潮田渚把“很懂事”几个字咽了回去，勉强接完自己的话，“挺好的。”
　　“那、那就好……”意识到潮田渚的停顿，小林勇尴尬地朝他笑，“还有一会儿才上课，我们先去办公室休息一下吧。”
　　“啊，好的。”
　　在办公室的短短几分钟里，就有好几位老师对于“五班的学生怎么样”这样的问题询问潮田渚。渚统一回答“挺好”。
　　再傻也应该知道了，他们看自己时目光诧异的原因。
　　我可能是这三年来唯一一个初次进入并毫发未损地从五班教室走出来的教师。潮田渚双手捧着水杯默默想着。
　　“快上课了。”小林勇站起身来，收拾着课本等物件，向各位告别后前往了五班。
　　潮田渚嘬了一口白开水，默默润着自己的喉咙。
　　我呢……？我干什么比较好呢？
　　在得知工作分配时，潮田渚异常兴奋，然后依照领导说的“这个班级的基础比较差”，在假期就完成了大半的备课工作。虽然想象与现实的差距有些大，但还可以应付。所以，作为数学老师来说，目前还没有问题。
　　……那么，作为班主任呢？
　　潮田渚盯着白开水蒸腾的热气，朝杯里吹了吹。腾出一只手去翻学生信息，把目光默默放在了“渡边信”的那一页。
　　啊……
　　擒贼……先擒王。
　　杀手在热气腾腾的白雾里勾起了嘴角。

【业渚】要想办法把这个老师搞到手
02.课后的时间
　　午休时间。
　　小林勇与五班的另任课两位老师语气惊讶，不住地对潮田渚说着今天上午五班难得的安分。
　　“潮田老师都做了些什么才有这样的效果的？”担任英语老师的服部健次情难自制。
　　“叫我渚就好了。”潮田渚冲他笑，“其实也没什么啦，他们都是挺好的孩子们。”
　　几人神色各异。
　　“渚老师。”渡边信抱着作业本，径直走向潮田渚。
　　“啊好的，麻烦你了。”潮田渚起身接过，“都会写吗？”
　　“不会。”高中少年语气僵硬。
　　“没关系，之后会讲的。去休息吧。”潮田渚表情温和自然。渡边信点头离开。
　　“那么我就先看作业了。”潮田渚说道。几位老师自觉离开，在另一边嘀嘀咕咕“五班居然写作业了”之类的话。
　　潮田渚看的速度很快。倒不是他在向那位20马赫的章鱼靠近，而是作业本上几乎只抄了题，他连勾都不用划，写上日期就可以。但他还是在作业本上用几笔画上了简单的笑脸。
　　直到看完所有作业，也不过五六分钟。潮田渚回忆了一下，全班都抄了题，写了解答的有7个，写对的……有3个。
　　哇，有3个诶。
　　潮田渚不是该笑还是该哭。他整理好作业，靠在椅背上沉思着。
　　E班因为处于“弱者”的地位，通过激励与努力成为“强者”便是最好的教育途径。但是五班，从这个学校其他人的表现来看，在明面上，是“强者”。
　　不需要学习，在学校就是强者。那么还学习什么？只要吃喝玩乐就可以了。
　　但是强者可不是只要四肢发达就可以，也不是家世显赫就足够。
　　可是，如何才能让他们明白呢？
　　潮田渚目前还想不出合适的方法。他把杯中的水一饮而尽，抱起作业本，走向五班教室。
　　教室里没几个人，也不知道都去了哪里。潮田渚把作业本放在讲台上，看着混乱的教室若有所思。
　　五班除了必修主课外，比如国语、数学等一般考试必考的科目，其余的课程都被校方默允不去参课。
　　可潮田渚认为，所有开设的课程都有自己的教育意义。但他暂时还想不到怎样才能让这些心都野了的学生们乖乖听课。他叹了口气。
　　再等几天。总有机会的。
　　潮田渚这么告诉自己。
　　但是他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
*
极乐高校是私立男高，校区布局前前后后做了许多改动，这就导致旧校区的那一块基本十分偏僻，连清洁阿姨都很少过去。
　　潮田渚在下班后还在琢磨他学生们的事情，并且把整个校区走了一遭，来到这里。
　　——这是个好地方啊。他眼睛一亮。
　　长期没有人打理而长势肆意的草木，堆积成一块的沙土砾石，生有锈斑的钢管，还有废弃的空楼。是个非常适合真人CS的地方。
　　……不过，我想这些做什么呢。潮田渚无奈地笑了笑。
　　声音就是这时传来的。
　　杀手的听觉异于常人的敏锐，几乎是瞬间就判断出声源的位置。他悄悄地靠近，隐匿气息。
　　是五班的学生。还有一些没有穿校服的人。潮田渚猜测是街头的混混。
　　他们分成明显的两个阵营。混混们手上拿着钢管木棍，学生们也不逞多让。气氛剑拔弩张。
　　真是不省心的孩子们啊。
　　混混中站在最前方的那个人染着张扬的红发，开口：“学生仔们，我们鹰字会给你们一个机会，全部跪下来，给爷爷磕几个头，我们就勉强放过你们。”
　　语气真的很中二呀……看上去也是成年人了吧？
　　而且鹰字会……名字倒是挺唬人，但似乎不是什么榜上有名的组织呢。
　　杀手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渡边信站在五班学生的最前方，木棍搭在肩上。他勾了勾嘴角：“废话真多。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菜鸡。”
　　……潮田渚说不出话了。他倒是才知道，自己的学生这么……能说会道？
　　渚老师，太双标了啦！
　　对方很明显被渡边信的语气激怒。红发小哥挥了下手，混混们齐刷刷地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不要打架喔。”潮田渚这时才开口，“受伤的话，老师我会很困扰的。”
　　是那个奇奇怪怪的初中生教师！渡边信瞪大了眼，有些不可思议。
　　“还是把东西都放下吧~”潮田渚走近了些，面带笑容。
　　“哈？你又是哪里来的杂鱼？还自称老师？”红发皱着眉，拿起钢管，居高临下地指着潮田渚的脑袋，“初中生吧你？***远点！小心我们的弟兄杀了你啊！”
　　“杀了你”。
　　五班的学生们还记得那个场景。这几个字就像是什么开关一样，让这位身材娇小、气质温和的老师瞬间变了一个人。
　　他们心里有些发怵。但又莫名地兴奋。
　　——果然。
　　这个一米六的矮子教师无声地笑了笑，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瞬间夺走了红发手中的钢管，反手指向后者地咽喉。
　　红发看见他脸上的笑意。也看见他蓝色眼眸中涌动的暗沉的东西。
　　这个小混混还不明白。那是杀气。
　　但是被这样无形的气场包围着，他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
　　“杀人可是要付法律责任的。请不要随意说出这样的话。”这个矮小的教师还在面带笑容地教育着，周身的杀意却一点也没收敛。
　　学生们悄悄打了个哆嗦。
　　……似乎比上午那次还要吓人。
　　渡边信产生了错觉。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的颈动脉仍然抵着什么东西。
　　潮田渚一点一点地隐藏了杀气，把手中的钢管甩在地上。
　　“我一个班主任，实在不能接受学生们在自己眼皮子地下打架斗殴呢。”他这么说，“要不，你们试试对我动手吧？可以一起来喔。”
　　真是让人火大的话。
　　“哪来的初中生？真猖狂啊。”红发表情轻蔑。
　　刚才的大概是误打误撞吧。这样一个小矮子，手无寸铁的，还敢挑衅人么。
　　那就做好挨打的准备吧。
　　混混们一拥而上。
　　五班的学生们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混混们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腹部、胸口、颈部，都有些作痛。
　　潮田渚站在一边，面色柔和。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伤势只是痛了些，不会有事的。各位请回吧。”他微笑着对混混们说，然后转过身看向自己的学生们，“我们把东西收拾一下，放到教室里去。”
　　学生们迷迷糊糊地拾起掉落在地的武器，跟在班主任身后回到教室。然后乖乖巧巧地坐在座位上，乖乖巧巧地听渚老师训话。
　　性格使然，潮田渚根本说不出严厉的话。但他显露出的身手是最好的威胁。
　　让校方头疼的五班学生们，在初中生矮子班主任的注视下，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地，写完了一千字的检讨。
　　——哪怕写的东西乱七八糟。
　　带着厚厚的检讨回到家的潮田渚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好吧，就这样吧。他想。虽然不是理想中温和的方式，但好歹也让学生们听话了些。
　　只要能安静听课，就能学到东西，就能有更多相互了解的机会。
　　小渚老师开始畅想美好未来。
*
　　渡边信盯着面前的作业本。上面尽可能工整地抄着三道数学题。
　　抄了题又怎样呢。还是不会写不是吗。
　　渡边信冷漠。
　　那个诡异的老师……好像叫潮田渚是吧？哦，他让我们喊他渚老师来着。
　　套近乎吗。
　　啧。不管了。
　　渡边信拿出手机。
　　五班是有班群的，只是群里没有任何老师，平常这群二世祖们的聊天内容也以酒吧和车为主。但今天不一样。
　　【高桥友树】：田中啊，今天的课你听了对吧？作业会写吗？给哥们看看呗？
　　【田中大辅】：〔图片〕〔图片〕〔图片〕
　　渡边信点开照片，是家庭作业。他照着样子抄了下来。
　　这是什么东西……教过？我怎么不知道？
　　渡边信抄完作业后，暗自生着闷气。
　　为什么会生气呢？
　　涉世未深的少年想不明白。却又隐隐意识到什么。
　　“原来我这么差劲”。
　　一直以来都努力避开这件事的少年被三道老师称之为“十分简单”的数学题逼入死角。　　——逃无可逃。
　　

以前没发过贴，贴吧的排版还不是很明白，乱七八糟的。。。 将就看吧orz

摸索了一下排版 好累 不整了
目前在lof上已经发完第七章了 会陆陆续续搬到贴吧上来，但是因为不太会玩贴吧，所以主要还是在lof上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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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渚】要想办法把这个老师搞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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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表扬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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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中大辅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作业本。
他不知道自己要摆出怎样的表情来。
是从高中开始吗？还是初中？他已经很久没有自主完成作业了。
应该要高兴吗？
可为这样的事情高兴，对一个高三的学生来说，似乎很可悲。
田中大辅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把视线从作业本上移开。
［私聊］
【渡边信】：作业你能保证是对的吗？
【田中大辅】：能。老师讲过类似的。
他很快回了消息，然后瞪大了眼睛。
【渡边信】：那你教我写吧。详细的那种。
　　潮田渚坐在办公室批改作业。越看心情越愉悦。
都对了！
上岗第二天，潮田渚便体会到了“教师”的乐趣。
他承认自己让学生听话的方式不甚合理，但他自认，对于五班，这是他能想到的最有效的方式。
可他没想到竟然这么有效。
——两年来不曾认真听课的学生，完美完成了他布置的作业。
渚老师认为自己获得了无上的荣誉。
田中大辅也认为自己相当地光荣。
昨晚上，班上大部分人都向他问了题，然后由他一点一点教会。
说来会让人唏嘘。这么多年，这个少年终于再次有了一种“被需要”的存在感。
五班的学生能聚众对任何一个学生进行校园暴力，但除了被中途调入的那个学生外，他们几乎没对校友动过手。
因为所有人都会避开他们。
他们可以对人伸出拳头，但全校师生都不会主动把目光投向他们。
可能是畏惧。也可能是不屑。
会打架？但是没有人需要他们去打架。甚至会为此困扰。
可这些学生，早早就没人管束。除了在外打架斗殴，吃喝玩乐，他们没有别的长处。
他们早就被亲情流放。享受着崇高的物质生活，也品尝着被人漠视的滋味。
可田中大辅因三道基础题而重新找到了存在感。不是靠在外打架斗殴而有的，是真真切切对人有所帮助、被人需要且感激的存在感。
他觉得鼻尖有些酸。
　　“好厉害啊各位！所有人的作业都写对了！”潮田渚笑容满面地发着作业本，这本可以让班长来，但他实在高兴过头，想把全是红圈的作业本放到没位同学手上，“咱们给自己鼓个掌吧！”
……无人响应。
“哄小孩吗你。”接过作业本的渡边信瞟了他一眼。
“哈哈……”潮田渚尴尬地笑了笑，把作业本放在一边，自己鼓了鼓掌，“你们真的很厉害啊。我只是觉得需要夸奖啦。”
啧。
渡边信举起手拍了拍。班上立刻响起了掌声。
啊，班主任的号召力很糟糕啊。
潮田渚无奈地笑了笑。
发完作业本，他开口：“所有人的作业都完成得很好。我们再巩固一下吧？”他在黑板上写了类似的数学题。
“有谁能为同学们讲解这道题吗？”
教室安静了许久，终于有一只手举了起来。
“高桥同学，请。”
高桥友树拿着粉笔，站上讲台。
昨天是他第一个向田中大辅要的答案，本想抄完就好，却又觉得自己很没面子。
不写还没什么可多说的，写了却是抄的，自己一个字不懂，不是更差劲吗？
于是他翻出了数学书。他不想请教田中大辅。
开玩笑。田中能写出来的，老子也能。
抱着这样的心情，他去翻了课上老师讲的内容。然后发现自己连课本上的概念都看不懂。
什么乱七八糟的符号？数学不是数字吗？
高桥友树硬着头皮，在网上一个一个搜索。前后花了两三个小时，才终于完成了这三道基础题。
呵。不过如此。
少年给自己找回了面子。
然后现在，他带着自信站在黑板前，一边解题，一边讲述基础概念与方法。然后在由老师发起的、全班同学的掌声里，一步一步走下讲台。
搞什么啊！这不是比打架打赢要爽多了吗！
高桥觉得自己以前真是太没滋没味了。
“还有人想尝试上台解题吗？”
6个人举起了手。
“这不是挺多人吗！”于是潮田渚在黑板上写了三道题目，“人比较多，一个一个地讲解太费时了。三个人解题，三个人讲解吧？”
“长谷川同学、斋藤同学、太田同学，这三位来解题吧。其他几位先等一会，待会再轮流讲解吧！”
50分钟的一节课，6波响亮的掌声。潮田渚脸上的满意神色就没淡过。最后布置了预习作业，以及一道自学后可以完成的数学题，下课铃也打响了。
“咱们班有班群吗？可以拉我吗？”潮田渚目光期待。

　　伊莉娜曾毫不吝啬地教导过E班学生们如何引｜诱目标。纵使潮田渚并不很想学习，但天赋使然，无论是怎样的杀招，只需要看过几次，在合适的情况下，他就能够使用出来，相当顺畅。
——甚至会顺畅到自己都不知道。
比如此刻。
谁又能拒绝这样闪着光的蓝色眼睛呢？
潮田渚顺利混入五班班群，默默地看着群名。
极乐最强男团……？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取名真不如昨天那个鹰字会。啊……说起来……
“昨天下午是怎么回事？那个鹰字会是什么？”
提起这个话题，班上同学们的眼中突然升起狂热的火焰，团团围住个头矮小的老师，死死盯住。
潮田渚：？
……可怕。
　　鹰字会与五班的恩怨，是由前者挑起的。
那时候五班的几位同学正在街边吃烤串，边吃边说，声音不小。隔壁桌坐着的鹰字会成员就相当暴躁地扔了一把竹签过来：“臭小鬼，闭嘴！”
对方态度恶劣，这几位同学也不是善茬。你推我搡几下后，就动起手来了。附近还有其他五班的同学，算是人多势众，打了没一会儿，对方就撂下狠话跑走了。
当时同学们还对着那几人的背影狠狠嘲笑了一番。结果四五天后，那天打架“出力”最多的同学就被拉到小巷里打了一顿。
这事不能善了了！极乐最强男团被勾起了怒火。双方就这样你打我一次，我还你一顿，来来去去没个完。
昨天下午被潮田渚撞见的那场，是两方第四次正式约架。这么一年下来，双方都心烦，打算了断，所以才带上了武器，却被潮田渚制止住了。
年轻气盛的青少年啊……真是有活力呢。潮田渚无奈。
但是这件事必须解决掉才行。
“报警吧。”正直的渚老师这么说道，“恶意骚扰学生的混混，交给警察教育吧。”
哦。
学生们露出来恍然大悟的表情。
真是个好办法呢。
但无人管束，无人教育。五班的学生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遇到事情是可以找警察的。
“但是……警察会管吗？”
学校是一个小型社会。在这个环境里，没有谁会为他们出头。只会默不作声地，站在他们的对立面，神情言语暗含指责。
五班的学生们，不止一次地听到其他师生对他们的抱怨，甚至咒骂。
“这样的渣滓为什么要存在”、“现在能耐，以后指不定怎么样”、“不好好读书还来上什么学”、“不就仗着家里吗”……诸如此类。
孩子们会以身边的事物来判断全部。当身边所有人都对他们漠视，甚至透出不怀好意的讯息时，他们还怎么保持对外界的好感？
只会生出抵触情绪，并用一切能想到的方法抵抗，尝试努力，却遭遇嘲讽与鄙夷，于是沉沦，死心。
五班在表面上处于强势地位，自卑感的体现尚未鲜明，但不自信与自我厌弃已经悄悄冒头。
“我不值得”，“我不配”。
这样的想法压在心底，他们怎么可能主动寻求身边人的帮助？
学生们的表情困惑而紧张。潮田渚缓缓露出温和的笑容。
“为什么不管呢？这属于他们的工作范畴不是吗？”
“帮未成年的孩子们处理难以完成的事情，本来就是大人的工作。”
“如果没有人帮忙，那就是大人们不够尽职。年龄不是一串简单的数字，而是责任。保护学生，让学生们平安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人，就是大人们的责任。”
“没有哪个孩子应该被放弃。更何况，大家都是很好的孩子们。”
“你们值得被社会保护。”

【业渚】要想办法把这个老师搞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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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成长的时间
——————
“你值得”。
能被这样肯定的人，应该相当幸运。因为想要遇到一个欣赏并信任自己的人，实在不是容易的事。
但是，潮田渚并不是在肯定五班学生们的什么能力。他只是想告诉学生们，没有谁能剥夺他们作为未成年人的权利。
更何况是像“被保护”这样的、划分为成年人们社会职责的权利。
可是谁会在意这么多呢？
毕竟这是一句只要看表面就能让人心生喜悦的话。
“你值得”。
只要听到了这样的话，内心都能坚定自信许多。好像突然之间，体内灌注了力量。
　　学生们开始写挑战书了，渡边信执笔，潮田渚被围在中间作为顾问。
“看作业的时候我就想说了……咱们班这字，还真是……”渚顾问不仅不帮忙还在语气温和有礼地挖苦，“真丑。”
渡边信的笔尖抖了抖，划出一条道来。他站起身：“你来！”
“不要……”太蠢了吧，挑战书什么的。
“过来写！”又是几个学生凑过来，把潮田渚按在板凳上。
“诶……为什么我也……”
“少罗嗦啦！快写！”
好吧……潮田渚拿了一张白纸：“写什么呢？”
“在正中间写上‘决战书’！要大气威武的那种！”
潮田渚无奈地叹了口气。E班与A班的对决向来是口头决定的，他还没干过给人写“决战书”这样中二的事。
蓝发地老师慢吞吞地提起笔，脸上带着不甘不愿的情绪。可笔尖落在纸上时，字迹却相当好看。
——与其主人温和的气质稍有不同，笔迹工整，但起承转合间暗含锋芒，透着些许凌厉之感。
恩……勉勉强强符合男团成员们“大气威武”的要求。勉勉强强！
“鹰字会的白|痴们：
今天下午6点，来老地方挨打。
今日之后，你鹰字会与我团再无瓜葛。
不敢来决战的就是孬|种！
极乐最强男团。”
这都什么啊……
代笔完整张决战书的潮田渚根本想不明白，不学习的时候，现下高三学生们脑子里装了什么。
“这样就好了吧？”他问。
学生们点头，表示会派人送到鹰字会手上。潮田渚与学生们聊了几句后，离开了教室。
　　下午六点。
鹰字会成员如约来到旧操场，个个手持武器，却没在这看见半个人影。
“哈？怎么回事？”红发皱着眉，“不会吧？没敢来？”
他大喊了几声类似于“学生仔出来挨打”之类的话，只听见了自己的回声。
“啧。一帮孬|种。”
“对不起——”一道温润的嗓音从远处传过来。红发偏头去看。
是潮田渚。挥着手往这边跑过来：“对不起——我来晚了——”
鹰字会成员们顿时有些骚动。开玩笑，昨天被打的地方现在也还疼着呢。
“怎么是你？你一个老师，来打架？不是五班那群学生仔吗！”
“请不要这么说，我的学生们在外可不会随便打架斗殴的。而且我也不会。”潮田渚来到他跟前，“真正和您有约的，是另外的人。”
——警车开来了。
潮田渚正是因为找警察，才稍微晚到了些。
“那么，木村同学，麻烦你了。”
“不麻烦。这不是给我送业绩吗。”木村正义朝潮田渚笑了笑，让警员们擒住混混，“啊对了小渚，前些天我们去了后山，你和业也找个时间去看看吧。打理得可好了。”
E班学生们去后山时，潮田渚才被分配到极乐高中不久，正紧锣密鼓地准备开学事宜，抽不开身，便没有同去。但是他倒是没想到，原来赤羽业也没有过去。
可他没多问什么，温和地笑了笑：“会的，周末就去看看大家的成果。”
“那可千万记得把业给叫上。他总是很忙的样子。但是如果是渚叫他的话，他应该会去的。”木村正义像是随口一说，便带着被铐住的小混混们上车离开了，“那么，再见啦小渚！”
潮田渚向他挥手。垂在一边的左手指尖却忍不住蜷缩起来。
我喊他，他就会去吗？
心脏突然加速了些，一下又一下。耳尖也忍不住染上红色。
不行……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潮田渚。业君在班上和你认识得最久，关系更亲近。只是因为这个他才可能顾及同窗情义，抽出时间来。而且只是有可能。别乱猜啊。

　　他微微低着头，用右手轻轻搓揉着左手的掌心，把内心的情绪悄悄安抚下来。
完蛋。
潮田渚清楚地知道，因为某个特定的人而产生较大情绪波动，这对杀手来说相当危险。可他无法|克制。
何止是无法|克制。这样的情绪波动甚至愈演愈烈，只有有一丝对方对他也称得上“特别”的苗头，就开始难以抑制。
他找了处地方坐下，闭上了眼睛。
别乱猜啊……
别乱猜。
　　托人轻松解决了鹰字会的事，潮田渚总觉得五班的学生们开始有了走向正轨的趋势。
啊，是的。那时候他们也在边上看着的。
潮田渚不知道在一边看了鹰字会被警察们带走的全程的学生们回去后都思考了些什么。但目前看来，结果是好的。
学生们思考了什么呢？
潮田渚能够有所猜测，但不会准确知晓。可学生们自己清楚。
他们知道了，按着现在的路，四处游荡，不务正业，即使校内没有人敢招惹，到了校外，还有足够多的执法者能够决定他们的去留。
一副手铐，能影响他们的未来。
孩子们走出叛逆的第一步时，其诱因往往是家庭、学校教育的不到位。可这一步走出去，长辈的反应至关重要。
如果意识到严重性，开始在孩子身上投放注意力与适当的关心、教育，那么皆大欢喜，这将会是一个经历过错误，但最终成长的孩子。
如果无动于衷甚至根本没有察觉？这样的结局十分多样，可往往不是好结局。比较常见的，就是孩子从此走上歪路，难以回头。
做坏事能让人产生刺激感。虽然首次尝试没能让孩子受到关注，但这样的精神刺激，就连成年人都难以拒绝。
堕落，是必然。
一次一次的小错无人管教，最后总会酿成大错。
成了大错以后呢？
要么直接入狱，在铁栏杆里睡个几年，或者出不来，或者出来后与世界脱节；要么四处逃窜，像只老鼠一样躲在暗处，生怕被人发现。
这不会是任何人想要的未来。
没有谁想让世界变得灰白。
可是，要怎么做？
高中荒废了两年，甚至初中时的知识也零零碎碎。没什么显著的长处，不能用以生计。这样的自身条件，让人怎么相信“只要努力一定会变好”？
就算努力了，来得及吗？
或许来不及。也或许来得及。
可是，不要想这些，也无须想。意识到自己是个学生，面前有愿意帮助自己、认为自己“值得”的老师，就能有方向，有那么一丝勇气。
像是深渊里的光，渺小微弱，却难以忽视。从此每走一步，都忍不住向光芒靠近。
潮田渚就是那道光。他悬着，有似乎不遥远。好像捉摸不到，却又伸出一只手，死死抵在他们身后。
不会再下落了。学生们清楚。
有人在后边断后。而我只要往上爬。
　　“五班学生开始好好听课了”。
这样的消息瞬间就在教师间相传。尤其教过五班的老师们，更是觉得神奇。
“小渚是怎么做到的呢？”小林勇按捺不住好奇心，主动询问。
“啊，这个啊。”潮田渚想了想道，“我也没干什么啦。只是之前有社会上的人士在纠缠，我稍微解决了一下问题而已啦。”虽然这只是一小部分，但也算是直接原因吧。
向来表现得温和有礼的渚老师才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采取过武力威慑的手段呢。
但是，即使他省略了很多，并对情况进行了相当的修饰，还是会让人觉得“这位实习老师很厉害的样子”。
毕竟这才是开学第四天。而这么多老师，都没在两年中把五班学生引向正轨。
总之，不用担心被暴躁的学生恶搞或是狠揍一顿了。五班的任课教师们悄悄松了口气，由衷地感谢这位小小的实习老师。
而这位让大家或佩服或感激的渚老师，目前正在忧心如何“约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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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成长的时间 END

【业渚】要想办法把这个老师搞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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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邀约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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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周四了……周六去后山的话，现在打电话合适吗？要不明天再打？
可万一业的工作很多，提前一点告诉他更能让他安排好吧？
或者，业根本没空？又或者……他并不愿意花费宝贵的休息日来和你去一趟后山？
潮田渚的手指尖无意识地按住手机，亮屏，又锁屏。
这样吧，先问问有没有空，要是对方说有些忙，就赶紧结束通话吧。
潮田渚不太希望赤羽业为了同学情分而勉强答应自己，更不希望他明明想要休息却碍于情面地编一个很忙的借口。
要是没空就没空吧，自己一个人去……也很好啊。
于是他终于拿起手机，走出了办公室。
　　天台。
“嘟……嘟……”
没接。
现在不是午休时间吗……
潮田渚考虑了赤羽业拒绝的情况，却根本忘了考虑对方能否接到。
不能和他说话。只能发短信了。
潮田渚搓了搓手指尖。
“下午好，我是渚。周六业君有安排吗？”
消息发出后，潮田渚收起手机，安安静静地站着。
极乐高中的教学楼有六层。因此天台并不算低，可以看到操场上或吃饭或散步的学生，也看得到校门外来来往往的车。
可惜，看不到远处的政府大楼。手机也半天没有响动。他叹了口气。
好吧。还是去看看你的学生吧。
潮田渚来到了教室。学生们这两天都很听话，未曾在校里校外惹事生非——起码潮田渚没有听到小报告。
其实都是很可爱的学生。叛逆只是被忽视久了，在得到想要的关心与注视后，就开始改善了。
只是——这个改善的程度有多少呢？
潮田渚推开了门。
“渚老师！来得正好！”长谷川二郎眼尖，首先瞥见了他，“来看斋藤自己做的便当！”
倒是元气十足。潮田渚下意识地露出笑容。
会是怎样的便当呢？值得期……恩？
“抱歉……这是什么？”
潮田渚自认活了二十来年，但这样墨绿色的糊状物，还真是第一次见。
“是斋藤做的蔬菜拌饭哈哈哈哈哈哈！”长谷川二郎大笑不止。
“长谷川你闭嘴！”斋藤响气急败坏，“这还是好吃的啊！”
“再好吃我也不会下口的哈哈哈哈哈哈！”
潮田渚哭笑不得：“学校不是有开设家政课吗？老师没有教过吗？”
学生们莫名地变得安静。潮田渚了然：“没去上过是吧？”
“还有谁自己做了便当带来吃的吗？让我看看所谓最强男团的后勤服务怎么样？”
没有人吭声。
“不出声的意思，是大家都不会吗？”潮田渚双目微眯，笑容有些不怀好意，“原来最强男团也不过如此咯？”
“啊。好菜。”
学生：……
“怎么能对学生说出这样的话！”
“实在太过分了不是吗！”
“这时候不是应该鼓励学生吗！”
潮田渚用指关节抵了抵脸颊。真是说出了不友好的话……太失礼了。可如果不这样做，这个让孩子们参与其它课程的契机，会溜走的吧。
“别这么说。你们确实不会啊。”
“真奇怪，如果没有学习的途径还好说，可学校不是有开设家政课吗？”潮田渚故作疑惑，“有人教都一点也不会？这怎么能算是‘极乐最强’呢……”
“这只是我们没去上课而已！如果去上课了——”
“如果去上课了，”潮田渚打断了说话的学生，“就能做到让我评价‘好吃’的程度吗？这不难吧？”
“完成给我看吧，在期中考试之前。把这作为我们班级内部的考核。”
“为了最强男团的尊严。”
“——！！！”
“为了尊严而战！”“为了尊严而战！”
教室里的学生开始狼嚎。激起一室喧哗的渚老师面带微笑，悄然离开教室。
深藏功与名……？
　　潮田渚偶尔会想到一个问题。
这些即将成年的男孩们，也常在外玩闹，也见过许多事物，却为什么比刚刚步入中二期的孩子们更加地……有着少年热血呢？
好吧，其实就是孩子气且易被挑起情绪波动。然后还有些傻乎乎的。
潮田渚忍不住笑。
那么，会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个结果呢？
潮田渚抽出了一张草稿纸。
杀手要善于分析目标的行动与心理。罗威罗这么告诉过他。
虽然上岗前跟罗威罗说过，还是想当一名老师，但依然在用杀手的方式来进行思考与判断呢。
原因……他的笔尖缓慢而有力地在纸张上留下“环境”二字。然后以树状图的形式，分出“家庭”与“学校”两个分支。

　　潮田渚认为，他作为学生时，主要是受到这两方面的影响，这应该是普遍的。但他的学生有些特殊。于是他动了动手腕，添上了“社会”二字。
然后他放下笔，静静地凝视着纸面。
杀手最好不要制造出对目标具有鲜明指向性的线索——潮田渚谨记这罗威罗的话——大脑是最好的计划书。
家庭应该是首要，人总是更容易受到身边之人的影响。虽然没有家访过，但想来事业有成的父母在教育孩子这一方面的精力是有限的。甚至有可能父母双方的感情都淡薄，就更加忽略孩子了。
有独立思维而又缺乏健全是非观的小孩，通过一些幼稚的甚至不对的方式，以求搏得关注，是很常见的。这点倒是之前就考虑过。而对于中二这一点……可以与校园环境一同考虑。
缺少关爱，内心深处的自卑是难免的，而暴力与中二式的言行能让人产生不正当的优越感与被关注感。
至于社会环境，潮田渚立刻想起了前阵子的鹰字会，忍不住笑了一会后，觉得真正可笑的是自己现在的行为。
木村同学率人带走鹰字会的人以后，五班就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既然中二不会对他们的成长有不好的影响，他在这分析来分析去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都是要经历的。只是这个过程有些长。但一切总会变好的。
潮田渚把纸张揉成一团，扔在垃圾桶里。
反正也很可爱不是吗？而且……抓住这点的话，激将之类的办法真的相当好用啊。
　　于是潮田渚人生第一次主动地说出上面“为了尊严”这类的话。同时预感到这样的机会日后还将源源不断。
真是充满青春朝气啊。年轻的渚老师发出老成的感慨。
这样的老成，在手机来电显示的备注下瞬间变成不知所措的慌张。
他拿着手机的手指一抖，差点按下挂断。深呼吸几次以后，才接通了电话。
“渚？”听筒中传出带着电流感的声音，“下午好啊。”
懒懒散散的，带有少年气的，比曾经更成熟的嗓音。
潮田渚抿了抿嘴唇：“下午好。”
“信息我看了。我周六没什么安排。渚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呢？”
——太好了！潮田渚的眼睛一亮。
“啊……是这样的，听说业和我一样，没有和同学们一起去后山。我打算这周六过去，业要不要一起呢？”他略带紧张地说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话。
“渚也没有去吗？那太好了，我还想着一个人会寂寞呢~”听筒出传来赤羽业带着笑意的嗓音，“当然要一起了。什么时候呢？恩……十点左右，在后山山脚见面，可以吗？”
他一说话，潮田渚的脑袋就晕晕的，只会答应了：“好的。”
紧贴在耳畔的听筒，带着电流声传出赤羽业的声音，让他忍不住以为这是对方在自己耳边说话。
“那我就先挂电话啦。小渚要记得好好休息。周六见。”
“周六见。”
电话挂断了。潮田渚有种说不出的遗憾。
怎么没再多说点话呢……
算啦，可能业现在工作挺忙。而且，到了周六，不就可以见面了吗。
他又高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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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邀约的时间 END

【业渚】要想办法把这个老师搞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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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邀约的时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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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羽业站在办公室的窗前，遥遥眺望着不知何处的方向。
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好像在寻找，又似乎仅仅只是在放空。
——“业君今天也没有时间吗？没什么啦，我们来清理就好了。”
——“啊是的。小渚最近也很忙，所以没有时间。”
——“但是业君，记得有空来后山，好好欣赏咱们的成果吧。”
——“当然，最好叫上小渚啦。我担心他被调皮的学生们扰得没有空闲。但是如果有人叫他一起的话，他应该会空出时间来吧。”
——“或者说他一定会因为你空出时间来的。毕竟你们关系那么好哇。”
真是动听的话啊。他一定会为我空出时间来。赤羽业忍不住笑了笑。
嘛……虽然渚也不是会打肿脸充胖子的那类人，但万一他没有时间，被拒绝了，那可多让人难过啊。
不想被他拒绝。可是不想让他为难。
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赤羽业思索后做出决定。
……还是想叫他一起。但是被拒绝实在难堪。啧，好烦。
八月底从同学那听到了潮田渚也没有同去后山的消息。然后一直到现在，在工作的闲暇时间，他都还是会纠结要不要向潮田渚发出邀约的请求。
潮田渚的电话就是在这时打来的。但是因为上午开会的原因，他的手机还处在静音状态。等到赤羽业反应过来时，电话刚好挂断了。
……挂断了。赤羽业忍不住懊恼。把手机调成响铃设置后，手指摩挲着屏幕上备注“渚”的电话号码。他找我？大概是约我一起去后山？但是渚应该不知道我没去，那会是什么原因？还是碰巧知道了，于是来喊我？
那可真是果断。不像你。
赤羽业攥紧了手心。没有思虑那么多，所以才显得果断吧。
他的胸口莫名有些闷。即使他清楚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下午好，我是渚。周六业君有安排吗？”
新短信的内容闯入眼底。赤羽业一下子又感到愉快。
这肯定是要约我！哪管什么果不果断的，约到再说！
赤羽业清楚对方是要约自己去后山。他已经开始思考从山上下来要去干什么了。
这么久没见，干什么都很唐突，那就一起吃个饭好了……不过现在要回他消息才行。回消息吗？不回电话吗？还是打电话比较好。
他给自己做了一段时间的心理建设，然后按下了回拨。
嘟……
电话通了。赤羽业吸了口气，故作镇定：“渚？下午好啊。”
他的语气十分懒散，但实际上放在裤兜里的手已经紧张地握成拳头。
“下午好。”
是记忆里清润的嗓音，褪去了一些少年气，越发显得温和。
“信息我看了。我周六没什么安排。渚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呢？”他装作什么事也不知道、看到消息就回拨的样子，只为了引导潮田渚和自己多说几句。
工作时他向来讨厌谈话对象啰啰嗦嗦，可是面对听筒中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声音，他只希望对方能再说一点，多说一点。
“啊……是这样的，听说业和我一样，没有和同学们一起去后山。我打算这周六过去，业要不要一起呢？”
果然是这样。于是赤羽业的话里带上了笑意：“渚也没有去吗？那太好了，我还想着一个人会寂寞呢~”
尾音轻轻上挑。此刻他的心情确实很愉快。
“当然要一起了。什么时候呢？”当然是待在一起越久越好，不过管教叛逆的青春期小屁孩应该花费不少精力，还是让他稍微休息一下好了。稍微。
“恩……十点左右，在后山山脚见面，可以吗？”
“好的。”潮田渚应得很干脆。
意识到对方没有像自己这样拉拉扯扯恨不得一句拆成三句慢慢说的心情，赤羽业的表情有一瞬间凝滞。
看吧，他可没像你这样。人家果断得很。
赤羽业一时找不到话题，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结束了通话。
“……”
他拿着手机沉默了很久。
赤羽业一直都清楚。潮田渚和自己只是朋友关系。
可是他就是不满足。就是想要更近一步。但往往，这“更近”的一步才刚刚迈开，就被不知从哪泼来的凉水淋了满头满脸。
只是朋友。所以潮田渚从来不在他这瞻前顾后，果断地处理这两人间的关系，没让他有一点点暧|昧的余地。
本来也是。两个男人暧|昧什么。
他又忍不住想到中学时潮田渚和茅野枫之间的气氛，以及那次亲吻。
这才是所谓“暧|昧”。不是你自己一个人空想的一厢情愿的场面。
可他就是不服输。就是不愿意承认潮田渚对他没有任何一丝超越友情的情感。就是这样明知道不可能，还一边给自己泼凉水一边悄悄喜欢了潮田渚七年，甚至更久。
哪怕这七年两人的交流屈指可数，他也割舍不下那份悸|动。

　　赤羽业把额头抵在玻璃窗上。秋日放凉的气温让玻璃的温度远远低于体温，他借着这冷意点点压下心头的焦躁。
不想放弃。
要想办法，把他弄到手。
心态平静下来的赤羽业轻轻舔了舔嘴角，深红的眼眸中闪烁着冷光。他志在必得。
这是赤羽业多年的梦。
　　翌日上午。山脚。
“业！”潮田渚远远地朝赤羽业招手。赤羽业下意识地翘起嘴角。
“好久不见。”他加快脚步，“剪短发了啊……”
潮田渚摸了摸头，朝他笑了笑。
“还是……很小一个。”赤羽业走到潮田渚身边，沉吟半晌后开口。不出意外地看着潮田渚瞬间变僵的脸色。他大笑。
“真是的……”青年不满地撇嘴，蓝色的眼眸不自在地往边上瞧去。
“哈哈哈，抱歉抱歉。”赤羽业忍不住抬手拍了拍潮田渚的脑袋。是一如记忆中的柔软触感。他突然意识到，摸头这样的举动对于许久未见的朋友来说似乎有些唐突。于是赤羽业挪开手，指向掩藏在茂盛植物中的山路，撇开了话题：“还比一比吧？看看谁能先到操场。”
潮田渚温和地冲他笑。赤羽业感受到脸颊上隐隐有着热度。不想露出脸红的窘态，他率先出发。潮田渚紧随其后。
　　因为是在竞速，两人都选择了自己印象中更近的路。在确信看不到赤羽业之后，潮田渚才任由脸颊上的红色肆意蔓延。
这么多年，因为身材和长相，潮田渚不止一次地被人拍过头顶。即使他本人对此很不满意，但周围的人都乐此不疲。
可是他从来没体会过这样感觉。赤羽业的手心只在他头顶稍微停留，他却感觉有一阵热意一直蔓延到胸口，心底甚至有东西开始不安分地作痒。
可又似乎什么也没有。一切都是他自顾自的妄想。
……或许，的确是什么都没有吧。
脸上的热度渐渐消散，他终于心无旁鹭地往山顶跑。
潮田渚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赤羽业的。但他大致清楚是什么时候意识到，他对业的这份感情是不同的。
这话说来不长，就是七年前，终于决定好未来想当一名老师时。许多同学询问过他的想法，大家都有在为他鼓劲。但只有业的那句“挺适合你。加油。”——才真正让他内心的不安稍稍稳定，让他无端生出满心的期待与欢喜。
他认同，并且支持我。
那一瞬间，潮田渚觉得自己充满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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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邀约的时间（二） END

【业渚】要想办法把这个老师搞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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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赴约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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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几乎是同时到达的。
“诶……渚还真是一点也没打算让着我呢……”上山的过程中足够赤羽业调整好情绪，他勾着嘴角，语气是一贯的轻佻。他上前走了几步，撬开了门锁。
“去探险吧？”赤羽业面带笑容。
“渚，停下，手臂举高。”赤羽业发出指令。潮田渚疑惑着乖乖照做。
“哈哈哈，果然没长。”赤羽业举起手，轻轻松松地碰到门边上“3-E”字样的木排。
“什——唔！”潮田渚气得鼓起腮帮子，使劲跳跃了几下。
啊，碰不到。潮田渚泄气地放下手。
“噗。”赤羽业朝他微微招手，“过来。”说着拉住潮田渚，用手托起他的身体：“现在碰得到了吗？”
——力气好大！我也没这么轻吧！
碰到了高高的门板。但潮田渚似乎更被打击了。他独自往前走。赤羽业在后边继续笑着。
在室内四处闲逛了一会儿，最后才来到办公室。推开门，他们静静地凝视着被拼在一块儿的办公桌。
“这里也没有变啊。”
“连着整座山一起买下来了啊。”
“好像是业先提出来的。”
“不想被毫无关系的人给占领。”赤羽业一直走到杀老师的办公桌前边，“啊，这里有东西哦。”
“那是什么？”潮田渚走了过去。是一张照片。
是几天前，同学们打扫完的合照。熟悉的轮廓，和明显成熟了的面容。
草木茂盛，木房老旧，但旧人已新。
潮田渚和赤羽业对视一眼。他们都有话想说，但最后所有的语言都隐匿在双方平静的微笑中。
不需要多言。
挺好的。七年里，没有一个人停止过前行。而现在，他们回来了。
赤羽业搬起杀老师的那本相册。它也被擦拭得干干净净。翻开扉页，第一面就是E班全员的合照，用花花绿绿的色彩写上了“3年E组！全员集合”的字样。
——“我就是破坏月亮的犯人，明年要继续毁灭地球。我来担任你们的班主任。请多多关照。”印象中的初见还历历在目，黄色的巨型章鱼笑容满面，触手肆意甩动挥舞着。
——“剩下的一年，让我们好好相处吧。”
何止是好好相处。在中学时期的最后一年里，E班的所有人都被这位老师拉出了深渊。
这才是所谓恩师。是照亮未来的人。
但话虽如此，这位“无法打倒的超生物”，又切切实实地有着一大堆弱点。
是位强大又平凡的老师。更是位优秀的老师。
——“要抛弃谁的选项对于老师来说是没有的。请你一直相信着去跳吧。”
明明是只章鱼，讲起话来还真漂亮啊……
“真是不得不去称赞老师呐。”
“哈哈哈……”潮田渚轻笑，“即使大家要杀他，但他也还是对我们很亲密。”
我也能成为这样的老师吗？
——“这就对了。这很适合你。”
潮田渚还记得杀老师露出的鼓励的表情。
……我会加油的。
毕竟这是自己选择的，不让妈妈担心的路。
“那一年一点一点的把缠在一起的线给解开了的感觉……”
“多亏了那个爱管闲事的章鱼啊……”
“毕竟，他对于我们的事，比任何人都上心。”
所以，他们紧紧抓住了杀老师伸向他们的手，一点一点，从深渊底下爬了出来。
　　“对了，那会儿……像那样和人打架，业还是第一次呢。在那之前从没有过……”
“如果不是那场架，我们也做不成朋友，或者说没法像现在这样亲密了。”
“嘛。毕竟我们都彼此珍视啦。”赤羽业微笑着抛出试探的语句。却不想，对方直接打回了一记直球。
“恩！多亏了那场架，我们才真正交心呢。”潮田渚抬起头，露出笑脸，“以后，我还会像现在这样，一直陪在业身边。”
说完，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啊……如果……业不嫌弃的话……”
从窗外透进的光线把蓝发青年的笑容照得格外明亮。他开口时甚至没有花费时间思考言辞，仿佛直接说出了心里话。但他似乎一点也不知道，这些话到底有多么动听。
说是情话也不为过了……
赤羽业别开脸。绯色悄悄爬上耳根。
“嗯。我也会的。”他这么回答道。
　　这间办公室能够激起太多的回忆，光是在这里，两人就停留了大半天。
“出去走走吗？”
赤羽业同意了潮田渚的提议。走出办公室，远处有棵树正对着窗户。
赤羽业想起了七年前的那个情人节。
“呐，渚。你还记得之前的情人节吗？那时杀老师浑身粉红地坐在那棵树上呢。”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