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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畿道丨京兆府丨华清宫景 】:按歌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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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歌台,在斗鸡殿之南,台南临东缭墙。


IP属地:辽宁1楼2022-08-25 23:20回复
    【政德六年,华清秋夜,十五明月皎。】
    【兴唐的沉疴危疾在六年醇苦汤水的熬煎中摸索出一线生机,似乎九公主的生命不若旁人的顺遂,求之不易。春来送冬之时,总算得了太医署不再灌送续命之物的许可。那日是如何得的此份恩典?我用蔻指掐过每个指节,最后也算得不少人的功劳,自然也包括了她的亲生兄长。甚至亭中诸位,也有与我交好谋划者,时常来问她幼自母胎沉落的顽疾。】
    【华清行宫大有顽乐之处,只今夜中秋团圆,明宫诸人聚于华清按歌,是避夏迎秋的一番热闹。行宫开宴不算作新颖,政德六年的岁月里,还是免不除仪阵颇巨的繁琐。自年初预备下的出行,直至今日端坐华清按歌,仍难忘起此间辛苦。】
    【如今日月旁无星,夺得一片光明磊落。】
    【临到开宴之时,肥膏蟹是秋日头道馐味,故承以开宴是上佳之选。桂花醅供应富足,也不忌年幼皇子与公主的贪饮,待三宴列位同席,目扫盘容,玉藕轻抬,徐风微来,抚停手背,似柔似幻,虚一招抚,落歇十二郎身姿。】
    “月浓星稀,诸位当尽兴。十二郎,去催蟹来。”


    IP属地:河南2楼2022-09-01 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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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河南3楼2022-09-01 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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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政德六年的长安俨然比往年要酷热许多,直至立秋后仍不见有凉意,花木还保持着生机未见枯黄渐落之景,我的胞妹似乎也在这漫长的夏季中夺回了健康。
        母亲自然是高兴。有言腹有双生,虽一母同胞实乃互为敌手,占得上风者将要逐步吞噬虚弱者,最终独占母体。然我二人皆顺利出生,一人康健,一人稍弱,造化弄人,我拥有体魄却失了母心。
        今宴后宫诸妃及皇嗣皆在,对外道是郑妃双生子生日宴,实则郑妃眼中的主角只有一个。本就无心此宴,待开宴后才缓缓入场,面上未有一丝悦意,落座于席中,列位第二排。方坐定未几,便要去催今秋的膏蟹,躬身道诺,遣人往后厨催促。
        内侍缓出又匆忙回来,在耳边低声回禀,闻后面色一变,快速扫向后妃席,权衡再三还是亲往母亲身旁,低声禀报
        “阿娘,膳房来禀,膏蟹数量……不够列席者分用。”


        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2-09-01 2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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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中办中秋佳宴,又逢川与梦慈生辰,诸宗亲、官员来贺,如何献礼自是不表,而我作为兄长,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只在西市西域商人那里寻了两样精巧玩意儿送与他们,也算是尽了心。】
          【宴上歌舞还是老一套,初初还能同几位堂兄还能猜拳玩耍,后来我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丝竹声太过恼人,惹得人头昏脑涨的,我便和父皇告辞,推说不能误了喝药时辰,他知晓我体弱,所以就随了我去。】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2-09-02 0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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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2-09-02 0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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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2-09-02 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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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朝是十五,每逢中秋月夜,总有宴席,以贺佳节。我随同寝女史一道来了按歌台,这座在斗鸡殿之南的台榭,我还是第一次踏入。
                华清盛满了月华,银汉无声,秋影转金波,冷浸一天秋碧。不知天上琼楼玉宇,今夕是何年,是否似人间。遥夜朦胧,淡月云来去;翦翦轻风,月傍九霄多。云一緺,玉一梭,宴席晚方欢,放杯同觅高处看。天家的郎君娘子们分席而坐,我为女史只在近旁观席,也望一望贵人的天伦,可否与民间不同?
                古人望月总思乡,我瞧着热闹的宴席,也觉着有些寂寥。我似乎远远望见了姑姑,但她于后妃处列座,我也不便上前,只得遥遥看着她。我似乎也有些想家了。其实在宫内这两年来,我甚少思乡,许是因为好几位姑姑、表姐皆在宫内,我又常常寻她们,故而不觉着有什么。再者,女官一年可出一次宫,我也可以与宫外头的家人朋友相见。
                但我总是想念的,许是念着陈宅的屋舍,凝烟暮景。转晖老树;念着自己的沉香绣户,秋娘庭院,流莺过短墙,亭台成趣,还有那绣衾锦鸳的床榻;也念着长安的兰香满路、马尘飞扬,就算有出宫的机会,但也只能与之一期一会。
                “愿年年岁岁、千里共婵娟。”
                我与同寝女史说着,也是对自己说。
                (409)


                8楼2022-09-02 1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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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恰逢中秋,又是兴唐的生日,这场家宴也算是双喜临门。太阳落得早,等我走到按歌台,真算得上“披星戴月”。】
                  :听说九娘身子大好,昭仪可以放心了。
                  【案上细致摆放着器具和时卉,精美漂亮,颜色也很是鲜亮,可以看出主人的高兴和认真。若非九娘身子差,这对龙凤胎也算是宫中双璧了。若是不敬得想,还好病的是女儿,不是儿子,不然连个倚靠都没有。】


                  9楼2022-09-02 1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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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嬷絮叨的声线冗长又繁琐的,犹胜我恹恹地抬手时捉摸的累丝金凤般的沉沉坠意,自母亲离世以后我鲜有赴宴的兴致,即使有那业不过是略坐坐便要寻着由头离去,而这由头始终需要沈司医配合。“好歹是丽娘子的宴。”阿嬷捉住我的衣袖,不断向下沉坠的动作在我看来像是一种无声的警告,“高兴些。”
                    一时恼了,不动声色地抽回被捉的衣袖。
                    “我又不能食蟹。”


                    IP属地:安徽来自iPhone客户端10楼2022-09-02 2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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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极宫少有这样的盛宴,若非皇兄御临华清宫,也鲜少能在宫外住上这么些日子。两种鲜有在圆月下交织,酝酿出一种新奇而欢愉的情绪。在这种情绪的驱使下,静坐显得格外艰难。因序齿相近,与雾仪仍是挨着的。身子不可自控地向她倾过去。】
                      :“今日会有螃蟹吃吧,你会剥蟹吗?”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22-09-03 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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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常常觉得十五的月圆预兆着一场毁灭,一切在金色的月中达到顶点与鼎盛,在游人的痴恋的赞美中交付全部的愿景,在此时,往常恪守的矜持都不再有了,熟练的舵手大声的呼喝,酒水把嗓音灼烫,风帆与船桨成为最无畏的搭档,不在乎旋涡,不在乎崩塌,在洄游中任性奔驰(当然,这是被允许的,)前方的粉身碎骨也成为一种魔魅的吸引力,谁又要溺水捞月,剖心渴饮,由此,在成为所欲的圆满之前,一定会有一场癫狂的勇敢。
                        把这样的解读咀嚼在唇齿里,迟迟没有咽下,就好像饮啜着一片发锈的月光,自顾自的,好像全然不知道世界的周遭由什么来组成,许多奇异的气氛也没有名姓,可偶尔也会叩响我的世界,就那样轻轻地触碰,就能把原本维持的无知淡薄彻底崩溃。
                        成为大唐最尊贵的人的子息,可以说是一场漫长悠久的修行,曾经的我并不知道,为什么往往在这一刻,所有的木讷、迟钝、不善言辞,在会在月下隐形,偏偏要你学着诗人的口吻来附和。
                        :也并非是所有的时令都需要吟诗。
                        尽管,尽管今夜的金色是如此的辉煌,透出一些远古的纯净,就像不断散发引力的磁石,要吞噬所有黑色的眼珠。
                        (405)


                        IP属地:山西12楼2022-09-03 2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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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舟车劳顿,随浩浩汤汤的队伍行过官道,不过稍事休息,便又迎来了此行另一盛举。宴会设在按歌台,按歌——这二字倒颇具风味,孰不念对月拨弦时的清幽呢?)
                          (悠悠畅畅地想,一片神魂自静坐的身躯中出走,抵达不知何处的边境。然而按歌台毕竟不是咸池殿,——即使正在咸池殿,当对面是麓姊时,眼下的情景也时常会发生。)
                          会呀,剥螃蟹是一件很好玩的事。——假如不用剥许多的话。
                          (伸出手去拽她的袖子,力道轻柔,却有着不由分说的令人平静的能量,仿佛两人之间长幼颠了个个儿。)
                          中秋食蟹是常例,除却这个,姊姊可知今日还有什么旁的节目?


                          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22-09-04 0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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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夜的月亮总是悲伤。兰因娘子向我透露一则远古的传说,栖云巢的主人非梨非梅,而在践行百花的宫宴中择得一枝灼灼的桃花。我终于原谅了她的不告而别,承认在灼月莺时的春夜里,她理应作为青神的侍者,先一步去往琼楼玉宇的仙宫。而非成为寂寞的春雪,零落在漫长的辰光里。她不爱梨花,如我不爱梅。但她要溺死在梨花雪里,如我将常伴红梅终眠。我与她未曾谋面,却是一对不容置疑的母亲与女儿。世间怎能有如此荒诞的巧合?
                            秋夜的月亮被赋予了团圆的错意。我本不应当在此,我想念病梅馆,想念小咪毛茸茸的尾巴尖,想念它被抱在怀中反抗不得的喵嗷叫声;也想念李长生,他总会在中秋的夜晚带来揖葭山庄最肥美的螃蟹;自然最想念的是师兄,在暑气渐消、凉风尚未侵衣的时节,在院子中与他同饮一盅去岁的桂花酒。
                            :我不会作诗,无论什么时令都不会。
                            我从来在家宴中无所适从,只好挨着月姐姐。今夜不再背负烈霜,仍在袖中藏着红鱼。我不舍得让红鱼染上蟹腥(水族的血与人很不同),但更加不会使用奚女手中那些精巧的小玩意儿。我又开始想念李长生随身带着的短刃,削铁如泥的小刀最适合用来剥蟹,而且那个人不会嫌弃刀上的腥味——我不抱希望地往宗室列席中望了一眼,开始毫无道理的埋怨:他凭什么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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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14楼2022-09-04 0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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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与小禅某一天谈论起关于文学的事情,那就让人惊愕了,就像我们彼此连接着的某种情谊,一旦被文字拿来解剖,就会变成生硬的,粗浅的,甚至被一笔带过的孤单,我与她是姐妹,我与其他冠以李氏头衔的女娘也能称为姐妹,文学这时候会显得无从选择,无法解释,在许多被誊写的史料里,更是如同飞灰。
                              于是我们也不会作诗,不是自谦的托辞,而是确确实实的,在某一刻,身毁行消的无缘。
                              小禅爱武,我记得在她还小的时候,就嗜好斩梅弑春,这是一种很天然的痴绝,没有人告诉她应该如何做,可她对于未来,就已经隐藏在纯澈的江湖中,那是她自己构筑的世界,我也不曾鲁莽的踏足。或许我已经从九叔口中得知了一切的源头,可他对于少女心事而言,实在是太像一个容易戳破的梦。
                              于是我挽袖,指了指澄黄的蟹,这时候月是黄色,饼是黄色,桂是黄色,好像显得我们的皮肤也隐隐发黄,要俱融为一体,为什么没人想过关于秋的颜色是如此的辉煌又衰败,好像万物的荣枯都聚在一身了。
                              :听说完整的剥开一只蟹,能从里面取出一位老禅师。
                              :小禅,你要试试吗?
                              托腮,好像在打量她,又好像只是单纯提出一个邀请,我们有许多话,都是在冥冥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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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山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22-09-04 1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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