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我写的东西发到回复区来

对话全是方言，可能会让人感到不适

　　这是第一节，一半在之后发
　　“麦把刚出，麦把刚出，麦把刚出，麦把刚出……”
构树的梢头上，几只“麦把刚出”如是鸣叫着。
要收麦子了。
金黄色的麦浪在吹过的夏风中此起彼伏。我深吸一口气，将头上顶着的帽子正好，朝着远处的村落走去。
再次看到那堵用黄土堆砌起来的墙壁，我加快了脚步。墙壁后已经升起缕缕炊烟，一晃两年没回家了。
在我记忆之中，这个时候正好是饭点。
“这木门儿还没换掉嘞？”
我摸着木门，咂摸两下嘴。
这木门上的纹路已经被磨平，再也看不出来了。门上留着的淡淡血痕，是民国三十三年父亲拿菜刀在宰掉一个鬼子时那鬼子留下来的。这木门做出来少说也得有七八十年，就跟那刚被我们推翻的蒋伪政府一样行将就木了。
“吱呀”一声，我轻轻推开木门，把头探进来。
姥姥正在灶台边忙活着。灶台前烟雾缭绕，姥姥的额头上落了不少汗珠，正在咳嗽。
姥姥是“天足”，这双没有受封建思想荼毒的大脚，让她更容易干活，不像那些裹脚的小老太，啥事都干不成。
但是“天足”也有相应的代价：
“天足”嫁不出去，就被许配给我姥爷——脚上同样有毛病。
姥姥原来还因为“天足”而被村中的地主王金斗斥骂过——“两只大脚呼哧呼哧地踏在地板上，娘们儿没个娘们儿的样，鳖性！”
那会儿姥姥在王金斗家里做佣人，成天被王金斗使唤打骂。
都七老八十的了，还是闲不下来，我就要推开门走进来。
“梆！”一根棍棒式的物件冷不丁地打中我的屁股，那感觉就像是一根铁棍打中一块瓷实的肉一样。我龇牙咧嘴着回头一看，接着瞪大眼睛。
“噫，成兴？！”
“噫！姥爷？！”
面前的是我姥爷，如果没记错他老人家今年应该八十了。尽管已经这般年龄，仍然精神矍铄。
两只眼睛炯炯有神，一笑起来他那额头上的纹路便挤在一起。
一杆烟锅连同袋子被挂在红铜般的脖颈上，身上穿着短衫。
姥爷把“大够”立在门槛边，将一篮子桃放在桌子下。
这“大够”也干过好事——民国三十四年皮老总带着部队来到河南，我姥爷带人逮到一个鬼子，那鬼子吓得缩进山洞里。还是姥爷用“大够”上的钩子勾住鬼子的皮带，把他勾了出来，大家伙一块儿把他揍死了。
他挠着头皮，捏起一撮烟草塞进烟锅。接着又用这还在燃烧的火柴点燃油灯灯芯。
“活着回来了，也怪好。”
姥爷抽上一口烟，将烟喷到一边。
“也是，这两年打的仗比较多，见的死人也比较多，那会儿怕得很。”
我想起自己一个人打点着东西从河南一路跑到东北哪里，就不由得脊背发凉——那段日子太惨了，兵荒马乱的。
我叹口气，将口袋里折起来的津贴掏出来放在桌子上。
“这我津贴，花着可比原先那堆废纸要好得多。”
我所说的“废纸”，是蒋伪政府在民国二十四年发行的“法币”和在民国三十七年发行的“金圆券”，现在都成了历史，不过现在全国范围内物价都在上涨——都形成“潮流”了。
我往嘴里填了一口稀饭，碗与木桌相接，发出“咯噔”的声音。
“王金斗嘞？这信球我没见过他了。”
“崩了。你走了没几个月解放军就来了，崩了他之后分给咱家四亩地。”
“那怪好。”我看着油灯所映照的屋子——那根破朽斑驳的房梁被换走了——换成一根构树干制成的房梁，还用红漆方方正正地漆上一遍。
“这人家解放军给咱家整的，地契也给咱烧了。”
看到构木，就想吃构桃了。
“你们部队……现在是搁哪儿嘞？”
“俺们？现在搁信阳，就在咱南边。啥都中啥都好，就是说话听不懂。你看啊姥爷，咱荥阳出来的，听得懂郑县人说话，听得懂开封人说话，洛阳人说话咱也听个差不离，就是这信阳那厢的，那是死活听不懂。”
我掰着指头数着。
“部队调到信阳之后，就准备让俺们搁那儿种地。上海那边儿有人囤粮食，所以我们又先在信阳囤积运输了一些粮食。之后我打了复员回来——我想啊，在哪儿种地不是种地的。并且那儿虽然好，但我根不在那儿，我呆也呆不惯。”
姥爷只是闷头抽着烟，听着我滔滔不绝的“演讲”。
“俺爹俺妈嘞？”跟姥爷说了这么一会儿，我才察觉到父母不在家。
“他俩去串门儿了，赶紧吃吧。你这一回来正好，地里头不少活要干嘞。”
我再次捧起碗来，而此时一只小耗子溜过脚边。
姥爷眼疾手快，一下子捏住小耗子的尾巴，把它扔进还在熊熊燃烧的灶台。
……
“嘿！嘿！嘿！”我光着膀子，将白背心搭在背上。一手拿剪刀一手抓住麦子——别看我个小只有一米六，我干活能顶两个人！

扯过几根麦秸秆搓成绳，将一捆麦子牢牢绑起来，接着我扛着它撂到路旁。
我用背心擦擦额头上的汗。
“孝啊，吃不住了歪树边抽袋儿烟啊。”姥爷的声音在前方响起。我再怎么努力干活也顶不上姥爷，毕竟姥爷干活也得有个六七十年了。
“吃嘞住吃嘞住！来了啊！”
我正应和着，突然听见身后一阵自行车响声。
回头一看，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中年男子骑着自行车朝我来了。
我想躲闪，可是来不及。但是这男子直接把自行车“嘎”的一下停在我面前。
“是王成兴同志吗？”
我点点头。
那个人把架在鼻梁上的眼睛调整一下，面露喜色，几颗微微泛黄的牙齿露出来。
“县里有事找你，你复员回来还未能接受过登记。”
荥阳县里的房间洁白无瑕，让我想起最干净最亮的膙子。
来得急，忘带证件了，所以只能口述。
“姓名？”负责登记的同志问道。
“王成兴。”我的双手不知该放在哪里，在膝盖上放也是，不放也是。
“年龄？”我感觉这不像是在登记，反而是在审讯。
“马上22。”
“文化程度？”
“初小毕业。”我说出这话的时候明显看到人手中的笔顿了一下。
“政治面貌？”
“党员，刚入党三个月。”
“担任职务是？”登记的同志把下半口的牙齿伸出来，用上嘴唇抿着。
“中国人民解放军第38军112师334团某部班副。”
……
我将来时停在路旁的自行车解开锁，推着它经过县里的闹市。
登记已经完成了，本来我能分配到工作——在我们镇上的供应站当站员，但我拒绝了——我喜好种地，并且家里还有两个老人。
那剩下的麦地还等着我去收呢。
“咕噜咕噜……嗝儿！”我放下碗，用胳膊抹抹嘴。
“真拾得慌。”我像是八辈子没见过吃食的饿死鬼，一把抓住一张菜馍。
姥爷又是抽上两口烟，他一声不吭——估计是生着我的气呢。
“你说说你，叫你去供应站干活，为啥不去？那地方有工钱，也不用像咱这成天在地里头刨食儿吃，原来到了年先儿还得为吃啥发愁……”
姥姥一边卷着菜馍，一边数落着我。
“烧造呗，当了兵打了仗搁部队里头忘了原先受过的苦了。”姥爷一袋烟见了底，这才磕磕烟灰。
堂屋里烟雾缭绕，好似一锅水烧开了以后喷涌的蒸汽。
鸦雀无声，但最后还是我打破了沉默。
“我准备住……”我用目光看看姥爷，又把头低下去，继续捧着碗。“我准备住，等把麦子收了了，就带着东西去西安看看俺姑，然后再去平原……平原的省会是新乡吧？我准备去平原看看我老班长。他腿折了。”
“等我回来了，我一定照着恁二老的意思干。”
二老看着我，只是叹叹气。
“你要干啥，就由你去干吧。翅膀硬了自己能知事了，就是别忘了全家拼死拼活把你供成初小毕业。”
……
“嘿！嘿！嘿！”我继续体会着汗流浃背的感觉。汗水顺着双腿流下，令人发痒。
“欸！成兴！听说你前儿个刚回来，喷阔儿不？”
我提着镰刀，套着破旧布鞋的双脚一用力——整个人都借力转过来，却没想到卷起了麦秸秆，扎到了漏在外面的脚掌。
我用牙齿刮刮内唇，看着过路的人——我的发小。
脚也没歇着，被扎到的地方与另一只脚的脚掌互相磨蹭着。
“噫，王石头你个信球，都赖你叫我扎住脚了。喷啥嘞吃了没？”
“吃了了，来来来成兴，你过来我想问你点儿东西。”
我无奈，把镰刀撂到一旁，弯腰将钻进鞋中的麦秸秆抠出来，眯着左眼朝着王石头走去。
“问啥嘞？”
“恁当初是咋打下来天津……诶，成兴你去干啥？”
听到王石头问我的东西，我头也不回得走回麦地，准备拿起镰刀。但是王石头也真不知道好歹，竟然跑过来扶住我的肩膀。
“成兴，你这是咋了？我还没问你嘞你就又开始干活了，你这是干啥嘞这是？”
“石头，你问别的阴筛儿都可以，但是这个，你不兴问，我也不想说。”
我拿起镰刀，接着树荫看看刀刃，接着又把它在石头上磨了两下。
“我还有活干嘞，你原先不是专门儿给人家挑茅粪嘞？去干你的活去吧，都不是闲的。”
这几句话如同是在我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我感觉到石头扶着我肩膀的手颤动了一下，接着手被拿开。
听着他双脚踏在硬茬茬麦地上的声音，我咂摸咂摸嘴，立在原地。
“哐当”一声，那是他将粪桶重新挑起来的声音。
脚步声渐渐走远了。
我扭头看着在土路上挑着粪桶低着头渐行渐远的身影，把镰刀撂到一旁。
第一节还有尾巴，第二节写了开篇

我蹲下来，两只磨出血泡的手抱着脑袋。
那是我最不愿意回忆，最不愿意跟人说起的东西。
　　“蒋匪火力点儿！炸药包呢？！给我！叫我把它给炸喽！”我迅速撇了一眼敌军火力点的位置，接着向着同志们伸出手。
“班副，你是全班最有文化的，不要做傻事！”在我旁边的李万春死死用手扯住我的衣角。
“对！老子不允许你去！”班长张新发吼我一嗓子。
“我是班副！应该身先士卒！再说了，少了我……”
一声枪响，老张应声倒下，看样子他的腿被子弹贯穿了——已经晕了过去。
我本想说“少了我还有老张在这儿”，但是老张一晕过去，我就必须在这儿镇着了。
“班副我上！把这给我娘！你知道我家在哪儿！”刘大奎把一个小小的长命锁递到我手里，接着抱起炸药包。
“大奎！回来大奎！”我看着刘大奎借助着路途上的掩体向着敌军火力点而去。
子弹打飞了他的左手，两发子弹还在他的身躯上留下了两个碗大的窟窿。
“毛主席万岁！”他高声吼道。
爆炸声充斥着耳膜，他的身影消失在烈焰之中。
……
“不要！”我突然睁开眼睛喘着粗气，眼前黑漆漆一片。
原来是个梦啊。我调整一下呼吸，又用手擦擦直冒汗的额头。
一阵凉风吹过，全身哆嗦个不停——我低头用手一捏才发现汗已经出透了，全身上下如同被雨淋了个遍。
眼下这是睡也睡不着了。我穿上背心摸索着将油灯点燃，走出屋子看着半空的月亮。
半个多月过去了。
“哎呦！”我丢下抱着的柴火，看着被枣刺扎了的手指头。
“噫，你看你，这都能叫圪针扎住，来姥给你挤出来。”
姥姥的两双大脚飞一样跑来，接着想方设法把那一小段枣刺又挤又挑地整出来。
看着那一小段枣刺，我楞在原地。
“孝，孝？咋卓了？”姥姥的手在我面前晃着，我这才反应过来。
“没啥没啥，就是想起打仗的事儿了。”
姥姥提着一个小小的麻袋，接过一块我抱着的柴火。
“江才我去逮了点儿爬叉，回去让别人家信点儿油咱炸炸吃吃。”
我看看太阳，接过姥姥手中的麻袋。
“这会儿太阳通毒，这爬叉还没成老骨容嘞，那得赶紧回去。”
几只还没死去的麻积了还在树上倔强地鸣叫着。

这便是我目前写出来的所有东西了

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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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的，赞一个

这可不像高中生的文笔，这文字表达水平都老练成啥了？牛！

7.20就暂时封笔了，现在在写一本日本视角的小说

或许可以发出来看看

可能有些反动……